山谷中的篝火驱散了夜的寒意,也映照着众人劫后余生的脸庞。缴获的兵器和甲胄堆在一旁,被俘的郡兵垂头丧气地被民夫们看管着。而最重要的俘虏——郡尉李统,则被单独押在篝火旁,由李烨和两名最精干的锦衣卫亲自看守。
诸葛瞻没有休息,他坐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听着李焕低声汇报从民夫领头者那里了解到的更多关于贾循和李统在汶山郡横征暴敛、欺压百姓的斑斑劣迹。每多听一句,他眼中的寒意便加深一分。
“大司马,”李烨处理完初步的警戒布置,走了过来,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和杀意,“缴获的郡兵服饰和甲胄足够我们十几人伪装。李统这厮骨头不算太硬,属下略施手段,他已招供。不仅确认了贾循贪墨朝廷拨款、垄断商路、扭曲科举等诸多罪状,更关键的是,他吐露了与成都太仆王缮往来的部分细节,包括去岁那笔‘学款’中,有相当一部分以‘敬献’之名,通过李氏货寨运往了成都王缮府上。此外,此次围剿我们,也是收到了王缮的密令,要求不惜一切代价……灭口。”
说着,李烨将一份刚刚根据李统口供记录的、墨迹未干的供状呈给诸葛瞻,上面还有李统颤抖画押的手印。
诸葛瞻接过供状,就着篝火快速浏览,脸色沉静如水,唯有紧抿的嘴唇和微微跳动的眉梢显露出他内心的震怒。王缮!竟然是这条潜伏在朝堂之上的毒蛇!九卿之一的太仆,竟然是与地方贪官污吏沆瀣一气、甚至意图谋杀朝廷首辅的幕后黑手!
“好,很好。”诸葛瞻将供状轻轻放在膝上,声音冷冽,“有了李统的供状,加上我们之前掌握的和后续能从郡守府查抄到的账目证据,足以形成铁证链。贾循,不能再留了。”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李烨:“敬之,你亲自挑选人手,换上郡兵衣甲,趁天色未明,混入绵虒城。目标,郡守府,生擒贾循!要快,要隐秘!绝不能让他得到风声提前销毁证据或自杀!”
“属下明白!”李烨眼中精光一闪,躬身领命,“定不负大司马所托!”
半个时辰后,一支约十人的“郡兵”小队,穿着沾满泥土和些许血渍的皮甲,带着疲惫不堪的神情,出现在了绵虒城的南门外。为首的“队率”,正是面容冷峻、稍作伪装的李烨。
“什么人?口令!”城楼上,守夜的郡兵紧张地喝问。城中刚刚经历了一场大败和民变,气氛依旧紧张。
“剿匪归来的!口令‘山肃’!”李烨哑着嗓子,报出了从俘虏口中拷问出的今夜口令,同时扬了扬手中一枚从那名被杀的郡兵队率身上搜出的令牌,“快开门!我们有紧急军情要禀报郡守大人!”
城楼上的郡兵借着火把光芒仔细辨认了一下令牌和下方这群“同袍”的狼狈模样,又核对了口令,并未起疑。毕竟,白日里出城搜剿的大军溃败逃回了一些残兵,也是这般模样。
沉重的城门发出“嘎吱”声,打开了一道缝隙。
李烨一行人低着头,迅速入城。城内一片死寂,只有零星的巡逻队走过,看到他们这队“败兵”,也只是投来同情的目光,并未盘问。
按照李统提供的郡守府内部结构和贾循寝居位置的描述,李烨等人避开主要道路,专走小巷,如同暗夜中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接近了那座在绵虒城中显得格外气派的府邸。
郡守府虽然加强了守卫,但大部分兵力都被抽调去搜山和弹压可能出现的民乱,府内防守反而相对空虚。李烨等人凭借高超的身手和锦衣卫特有的潜行、开锁技巧,轻松绕开了几处明哨暗岗,如同狸猫般翻过高墙,潜入府内。
书房无人,卧室的灯却还亮着。
李烨打了个手势,两名锦衣卫如同影子般贴到门边,另一人则警惕地注视着走廊两端。他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
只见贾循并未入睡,而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在房内踱步,脸色惨白,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无法掩饰的恐惧。李统大军覆没、民夫倒戈、甚至连李统本人都可能被擒的消息,已经如同瘟疫般在幸存的郡兵中流传开来,自然也传到了他的耳中。他知道,末日快到了。
当贾循看到几名身穿郡兵服饰、却面容陌生、眼神冰冷如刀的人闯入室内时,他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你……你们是……”他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贾郡守,大司马有请。”李烨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如同寒铁交击。
“不!我不去!我是朝廷命官!你们不能……”贾循如同溺水者般试图挣扎呼喊,但李烨身后一名锦衣卫如电般上前,一块浸了蒙汗药的布巾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贾循的挣扎很快微弱下去,眼神涣散,瘫软在地。
“搜!所有文书、账册、信件,全部带走!”李烨下令。
锦衣卫们迅速行动起来,按照李统供出的位置,很快在书房书架后的暗格中,找到了几本关键的账册和一批与王缮往来的密信。将这些罪证与昏迷的贾循一同装入早已准备好的大麻袋,由一名身材高大的锦衣卫扛起,一行人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浓郁的夜色中,凭借伪造的令牌和“执行郡守密令”的借口,再次骗开城门,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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