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金属蝉翅缘流转的淡金光泽,如同投入古井的微石,在苏婉婉心湖中漾开圈圈疑虑的涟漪。她尝试用内力探知,那光泽却如隔层纱,触不可及;用精神力沟通,只换来丹田封印一丝微弱的震颤,再无其他回响;甚至将其取出,置于烛光下反复细观,那流光依旧微弱而恒定,既不增强,也不减弱,更未引发任何异动。它仿佛只是一个无声的宣告,宣告着这死物内部,正进行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缓慢而神秘的变化。
将此异状告知霍云庭后,两人皆是心头沉重。“金蝉”之诡谲,远超预期,其目的、其身份,依旧笼罩在迷雾之中。然而,眼下并无半分头绪,焦虑无用,只能暂且压下疑虑,吩咐玄影加强对废弃铁矿坑的监控,静待三日后亥时之约,再看端倪。
外间风雨欲来,朝堂之上暗箭难防,皇子间的角逐已露锋芒,幽冥司的阴影尚未散尽。反倒是这被高墙围起的夙王府,成了一方难得的净土。接连的生死搏杀与惊心动魄之后,这短暂而珍贵的平静日常,便如同寒冬里的暖阳,显得愈发温暖可贵,也让两颗历经风雨的心,靠得更近。
晨光熹微,带着初夏特有的清润气息,如同融化的琉璃,透过雕花窗棂的繁复纹路,洋洋洒洒铺满锦瑟院的书房。窗棂外,几竿翠竹亭亭玉立,晨露顺着翠绿的叶尖滚落,滴在阶前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发出 “嘀嗒” 的轻响,与室内的静谧相得益彰。
霍云庭已起身多时,身着一袭玄色暗纹常服,衣料上绣着隐而不现的云纹,腰间束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玉带,衬得他身姿挺拔,气度沉凝。他端坐于宽大的酸枝木书案之后,案上整齐堆叠着各地送来的文书密报,砚台内墨汁饱满,散发着醇厚的松烟香气。他神情专注,眉峰微蹙,目光锐利如鹰,扫过密报上的字字句句,时而抬手翻阅,指尖划过纸页的声响轻柔,与窗外鸟鸣相和;时而提起朱笔,笔尖落纸时墨汁淋漓,字迹苍劲挺拔,自带一股杀伐决断的威严。晨光勾勒出他冷峻分明的侧脸线条,平日里萦绕的锋芒稍稍收敛,只剩下沉浸事务的沉静,唯有眼底偶尔闪过的精光,昭示着他未曾松懈的警惕。
苏婉婉则坐在临窗的软榻上,软榻铺着素色锦缎,垫着厚厚的软垫,舒适而雅致。她身着一袭淡雅的月白襦裙,裙摆绣着几株疏朗的兰草,针脚细密,清雅脱俗;墨发松松挽成一个随云髻,仅簪一支素白的羊脂玉簪,玉簪温润,与她白皙的肌肤相映成趣,几缕碎发被晨风吹拂,垂在颈侧,添了几分慵懒与柔美。她手中捧着那本泛黄的《云氏血脉承继录》,手肘支在榻边的小几上,小几上放着一盏温热的清茶,水汽氤氲。她指尖轻轻点着纸页上晦涩的云篆,眉头微蹙,神情宁静而专注,时而因不解而沉吟,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细碎的阴影;时而因顿悟而眼眸发亮,提笔在旁边的宣纸上快速记录下推演出的只言片语,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如同春蚕啃食桑叶,温柔而动听。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烟墨香,混合着苏婉婉身上若有似无的清雅药香 —— 那是灵泉水与草木精华交融的独特气息,清冽中带着温润,闻之令人心神安宁。两人各据一方,各司其事,一个埋首于家国事务,一个潜心于血脉秘辛,互不打扰,却自有一种无声的默契与温情在室内静静流淌。这种默契,是历经生死考验后沉淀的信任,是朝夕相伴中滋生的懂得,无需言语,便已心意相通。
偶尔,霍云庭会放下手中的朱笔,抬手揉一揉眉心,缓解连日操劳的疲惫。他的目光会越过堆积的文书,自然而然地落在苏婉婉沉静的侧影上。看着她因思索而微抿的唇瓣,因专注而发亮的眼眸,看着她指尖划过古卷的温柔动作,他那冷硬的眉眼便会不自觉地柔和下来,眼底的疲惫与锐利如同被晨雾驱散,只剩下化不开的温情与宠溺。仿佛只要看到她安好,便能卸下一身的重担,寻得片刻的安宁。
苏婉婉总能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注视,她会缓缓抬起眼,迎上他深邃的目光,眼底盛满星光,如同藏着整片夜空。她不会多言,只是浅浅一笑,那笑容温婉而明媚,如同春日暖阳,能驱散所有阴霾。随后,她便会重新低下头,埋首书卷,继续探寻那些关乎自身与天下的秘密。而霍云庭,也会从这一眼一笑中汲取到无穷的力量,重新拾起朱笔,沉下心来处理繁杂的公务。
这便是他们自成婚以来,难得的、未被阴谋与杀机打断的清晨。没有刀光剑影,没有尔虞我诈,只有晨光、墨香、清茶,以及彼此眼中的牵挂与默契。平淡如水,却又温暖醇厚,如同陈年的佳酿,在时光的沉淀中,愈发香浓。
近午时分,日头渐高,阳光透过窗棂的角度愈发倾斜,书房内的光影也随之移动。霍云庭终于处理完手中的紧急公务,他放下朱笔,将批阅好的文书整理整齐,抬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角,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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