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敲在洋楼的瓦片上,敲在油纸伞上,敲在两人之间那片不再沉默的空气里。沈砚洲转过身,看见苏蘅卿正将那件旧旗袍小心翼翼地折起来,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梦。
“等我们回来,”他轻声说,“一起把它补好。”
苏蘅卿抬起头,眼里的泪还没干,却笑了,像雨后天晴的月亮。“好。”
两人并肩走出洋楼时,福伯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伞影消失在巷口的烟雨里,轻轻叹了口气。他转身回到书房,从樟木箱的夹层里摸出个小小的胭脂盒,里面装着半朵干枯的玉兰——那是苏夫人当年亲手摘给他的,说若有朝一日阿蘅能平安长大,就把这个交给她,告诉她,她母亲从未想过要离开她。
雨丝斜斜地织着,将沪上的街巷织成一幅朦胧的水墨画。沈砚洲的黑檀木伞和苏蘅卿的素色油纸伞,在雨幕里依偎着前行,像两朵不肯凋零的花,要去赴一场迟到了十年的约。旗袍上的玉兰香仿佛还萦绕在鼻尖,提醒着他们,有些爱,有些恨,有些藏在烟雨里的秘密,终究要在某个潮湿的清晨,被阳光晒得透亮。
马车驶过外白渡桥时,苏蘅卿掀起窗帘一角,望着黄浦江面上的雾。沈砚洲看着她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一路的风雨,或许不只是为了寻找账册,更是为了让那些被烟火掩埋的过往,能在彼此的目光里,重新开出花来。就像那件旧旗袍上的玉兰,纵然蒙尘,风骨仍在,香气犹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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