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蘅卿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她看到沈砚洲指尖的关节微微泛白,知道他此刻和自己一样,恨不得立刻掀翻这张桌子。但他们不能——他们还没拿到证据,还没摸到魏长林的软肋。
“魏老板的好意,心领了。”沈砚洲将信封推了回去,笑容里多了几分冷意,“但我沈某人向来不信‘趣事’,只信证据。若是魏老板知道些什么,不妨直说,何必绕这些弯子?”
气氛骤然凝固。阴鸷男人的手按在了腰间,像是藏着枪。金丝眼镜推了推眼镜,试图打圆场:“沈先生,魏老板也是一片好意……”
“好意?”沈砚洲冷笑一声,目光扫过三人,“还是说,苏记者的失踪,和魏老板有关?”
魏长林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他猛地拍了下桌子,翡翠戒指在灯光下闪着寒光:“沈砚洲,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那点小动作我不知道?查我的纱厂,查我的码头,还想查三年前的事——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不算什么东西。”沈砚洲缓缓起身,身高的优势让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魏长林,“但我知道,鸦片走私、倒卖军火,足够让你在工部局的监狱里蹲一辈子。”
阴鸷男人“噌”地站了起来,手已经摸向腰间。苏蘅卿也跟着起身,下意识地挡在沈砚洲身侧——她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就是不想让他独自面对。
沈砚洲握住她的手腕,轻轻将她拉到身后,对魏长林说:“今天的饭,看来是吃不成了。合作的事,魏老板也不必费心了。”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但苏记者的案子,我会查到底。你最好祈祷,别让我找到证据。”
说完,他带着苏蘅卿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魏长林突然在身后喊道:“沈砚洲,你以为苏明远真是为了鸦片案死的?他查到的东西,可比你想的多得多!”
沈砚洲脚步一顿,却没回头,拉着苏蘅卿快步走出了孔雀厅。
直到坐上轿车,苏蘅卿的心跳还没平复下来。她看着沈砚洲紧绷的侧脸,轻声问:“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沈砚洲没立刻回答,只是让司机开车。车驶过外白渡桥时,他才缓缓开口:“苏明远查到的,可能不只是鸦片走私,还有……魏长林和日本人的勾结。”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是枚小小的银质船锚,正是他怀表链上的那枚,“你看这个。”
苏蘅卿接过船锚,突然想起哥哥的照片——照片上的苏明远,手腕上也戴着个一模一样的船锚,只是当时她以为是普通的饰品。
“这是……”
“海员互助会的徽章。”沈砚洲的声音低沉,“我父亲曾是远洋船长,加入过这个互助会。苏明远的船锚,不是普通饰品,是互助会的老会员才有的标记。”他侧头看向她,眼神复杂,“我怀疑,你哥哥当年不仅是记者,还在暗中调查海员失踪案——那些失踪的海员,很可能都和魏长林的码头有关。”
苏蘅卿攥紧了银船锚,指尖冰凉。原来哥哥的失踪,背后藏着这么多秘密。她想起魏长林最后那句话,想起他提到“日本人”时的隐晦,突然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那我们现在……”
“从海员互助会查起。”沈砚洲的语气斩钉截铁,“魏长林越紧张,越说明我们摸到了他的痛处。”他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他用掌心的温度一点点焐热,“别害怕,有我在。”
苏蘅卿抬头看他,车窗外的霓虹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却掩不住他眼底的坚定。她突然想起去年深秋,在静安寺的旧货摊,他替她捡起那支缺角的青玉簪,说“缺角才好,像历经风雨却没磨去棱角的人”。原来他说的,不仅是簪子,也是他自己。
雨又开始下了,敲打着车窗,像在催促着什么。苏蘅卿将银船锚紧紧攥在手心,那冰凉的金属触感,竟让她莫名地安心。她知道,前路必然布满荆棘,魏长林的威胁、日本人的阴影、还有那些藏在沪上烟雨中的秘密,都像一张无形的网,正慢慢收紧。
但只要身边有沈砚洲,只要他们还握着这枚船锚,还记着哥哥未竟的事,就绝不会停下脚步。
轿车驶进霞飞路的雨幕里,尾灯渐渐消失在烟雨深处。而孔雀厅内,魏长林正对着阴鸷男人低吼:“去查!给我查清楚沈砚洲和苏明远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那个苏蘅卿,我总觉得她眼熟得很……”
金丝眼镜推了推眼镜,轻声道:“老板,要不要……动他们?”
魏长林捏碎了手里的茶杯,碎片扎进掌心,渗出血来。他盯着窗外的雨,眼神阴狠:“不急。让他们查,查到越深,陷得越牢。等他们摸到日本人的边,自然有人收拾他们。”
雨,还在下。沪上的夜色,因为这场宴会,变得愈发扑朔迷离。而沈砚洲和苏蘅卿的心上,那片渐生的潮,正随着风雨,一点点涨起来,漫过堤岸,涌向未知的前路。
欲知后事如何 且看下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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