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沅走进屋里,只见一位白发老者正坐在靠窗的太师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手里捧着一个暖炉。他约莫七十岁上下,面容清瘦,却眼神炯炯,看见苏清沅进来,微微点了点头:“坐吧。”
苏清沅在老者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老仆给她端来一杯热茶,便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李公公的信我看了。”老者开口说道,声音有些沙哑,却很有穿透力,“你说你有一支古簪,想让我看看上面的纹饰?”
苏清沅连忙点头,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锦缎包裹的古簪,递到老者面前:“就是这支。晚辈听说老先生对古器纹饰颇有研究,尤其是清宫旧藏,所以特意前来请教。”
老者放下暖炉,伸出干枯的手指,轻轻拿起古簪。他没有立刻看纹饰,而是先摸了摸簪子的材质,又放在鼻尖闻了闻,眉头微蹙:“这支簪子……材质是和田羊脂玉,看包浆,应该是乾隆年间的物件。不过,这玉质里带着一丝凉意,倒不像是普通的清宫玉器。”
他从桌上拿起一副老花镜戴上,仔细端详着簪子上的纹饰。古簪的簪头是一朵盛开的牡丹,花瓣上刻着细密的纹路,花心处嵌着一颗小小的红宝石,而簪杆上则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既不是常见的龙凤,也不是花鸟,而是一些扭曲的线条,像是某种文字,又像是某种符号。
老者看着那些纹饰,眼神逐渐变得凝重,手指轻轻抚摸着簪杆上的纹路,嘴里喃喃自语:“这纹路……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苏清沅心里一紧,连忙问道:“老先生,您认识这些纹饰?”
老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什么。过了片刻,他睁开眼睛,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我年轻的时候,在清宫的造办处待过几年,见过不少皇家玉器的纹饰,但从未见过这样的。不过,我好像在一本旧书里见过类似的图案……”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苏清沅连忙上前扶住他:“老先生,您别动,我帮您拿。”
“不用,你坐着。”老者摆了摆手,对门外喊道,“老刘,把我书架上第三层的那本《古器纹考》拿来。”
门外的老仆应了一声,很快拿着一本泛黄的线装书走进来,递给老者。老者接过书,翻开扉页,里面的纸页已经有些脆了,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小楷,还有一些手绘的纹饰图案。
他一页一页地翻着书,手指在纸页上滑动,苏清沅坐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只能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既期待又紧张。
终于,老者在一页纸上停了下来,指着上面的一幅图案,对苏清沅说:“你看,就是这个。”
苏清沅凑过去一看,只见纸上画着一个和古簪簪杆上相似的图案,也是由扭曲的线条组成,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此纹名‘镇邪纹’,传为上古所制,多见于皇室秘藏之器,用以镇邪避灾,然具体用途已不可考。”
“镇邪纹?”苏清沅喃喃道,“这么说,这支古簪是用来镇邪的?”
老者摇了摇头:“不好说。这‘镇邪纹’在史书里记载极少,我也是偶然在这本旧书里看到的。而且,这支簪子上的镇邪纹比书里画的更复杂,似乎还叠加了其他的纹饰,我一时也看不出是什么。”
他放下书,把古簪还给苏清沅,叹了口气:“我老了,眼睛也花了,脑子也不好使了。或许,你可以去琉璃厂的‘宝古斋’问问,那里的掌柜姓赵,是我的徒弟,对古器纹饰的研究比我深,说不定他能看出些门道。”
苏清沅接过古簪,小心地放回锦缎里,对老者道谢:“多谢老先生指点,晚辈这就去宝古斋看看。”
老者点了点头,又叮嘱道:“近来北平不太平,你一个姑娘家在外行事要谨慎。宝古斋在琉璃厂西街,你去的时候,报我的名字,赵掌柜会接待你。”
苏清沅再次道谢,起身告辞。老仆送她到院门口,她拎着藤箱,沿着胡同往外走。此时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洒在胡同的青石板路上,给灰白的院墙镀上了一层金边,远处传来几声梆子声,是卖豆腐脑的小贩在吆喝。
她走到胡同口,正想找辆洋车去琉璃厂,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清沅?”
那声音有些熟悉,带着一丝惊讶,又有些不确定。苏清沅心里一动,转过身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着藏青色西装的男子,身形挺拔,面容俊朗,正是她在上海圣约翰大学的同学,陆景明。
“景明?”苏清沅也有些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景明快步走上前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我去年就来北平了,在外交部做翻译。倒是你,怎么会从上海来北平?”
苏清沅没想到会在北平遇到故交,心里顿时觉得亲切了许多。她简单地解释道:“我来北平是为了一件私事,想找位懂古器的人请教些问题。”
陆景明点点头,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藤箱上:“你刚到北平吧?住的地方找好了吗?北平的胡同多,要是不熟悉,很容易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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