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时,他们终于走到了十里堡。所谓的古驿其实是个四合院,土坯墙围着,门口挂着个褪色的木牌,上面写着“通西驿”三个模糊的字。驿馆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马嘶声,应该是马帮的人已经来了。阿依丁上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谁啊?这么早来敲门。”
门开了,一个穿着羊皮袄的汉子探出头,约莫四十岁,脸上满是风霜,腰间别着把弯刀,正是马帮的装束。“我们是从迪化来的,想找贵帮的头人,有要事相求。”阿依丁递上银镯子,“这点薄礼,不成敬意。”
汉子接过银镯子看了看,眼睛亮了亮:“老银啊,你们找头人有什么事?”“想打听兰州城里‘积善堂’的情况,还想借贵驿住两天,等风头过了再进城。”沈敬亭补充道,“我们被‘松鹤堂’的人追着,不敢贸然进城。”
汉子脸色变了变:“‘松鹤堂’?赵山河的人?你们胆子不小啊,敢惹他们。跟我来吧,头人在里屋喝茶。”
进了驿馆,院子里拴着十几匹骆驼和马,几个马帮伙计正在喂料,看见他们进来,都好奇地打量。汉子把他们领进正屋,里面摆着张八仙桌,一个留着络腮胡的老头坐在桌旁,手里端着个粗瓷碗,正是马帮头人,人称“驼爷”。
“驼爷,这几位是从迪化来的,想打听‘积善堂’的事。”汉子把银镯子递给驼爷。驼爷接过银镯子,放在手里掂了掂,抬头看向苏砚秋等人:“你们和‘积善堂’是什么关系?最近‘松鹤堂’的人把药铺盯得紧,连买包甘草都要盘问半天,我已经让手下的人别去那里买药了。”
苏砚秋把妇人托带的布老虎拿出来:“我们认识‘积善堂’的一个伙计,他妻子翠儿带着孩子来找他,我们想先确认他是否安全。另外,我们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陈掌柜,是关于几十年前藩王的冤案,需要他帮忙送到北平。”
驼爷听到“藩王冤案”四个字,脸色变了变:“你们说的是朱宸沄藩王?当年我父亲跟着藩王的马队走南闯北,后来藩王被诬陷,我父亲才拉起了这马帮。你们有什么证据?”沈敬亭看了苏砚秋一眼,苏砚秋从暗袋里掏出秘信的一角,露出“刘瑾通蒙”四个字:“这是藩王的亲笔信,还有血书,能证明他的清白。”
驼爷凑过来仔细看了看,眼眶有些发红:“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藩王的亲笔信!陈掌柜是老掌柜的儿子,老掌柜当年受过藩王的恩惠,肯定会帮你们。不过现在‘积善堂’周围有五个‘松鹤堂’的人盯着,白天根本进不去,只能晚上从后门走——后门通着一条小巷,是马帮卸货的地方,我可以让伙计带你们去。”
“多谢驼爷!”苏砚秋连忙道谢,“那我们今晚就去?”驼爷摇摇头:“不行,今晚是十五,月亮太亮,容易被发现。明天晚上是阴天,适合行动。你们今天就在驿馆休息,我让伙计去城里探探消息,看看翠儿的男人还在不在‘积善堂’。”
白天的时间,苏砚秋在驿馆里来回踱步,心里总有些不安。沈敬亭看出她的焦虑,递了杯热茶给她:“别担心,驼爷是讲义气的人,他不会骗我们。而且阿依丁已经去驿馆周围查看过了,没有‘松鹤堂’的人,这里很安全。”
老魏坐在门口,和马帮的伙计聊天,打听兰州城里的情况。伙计说,最近“松鹤堂”的人在城里到处抓人,说是要抓“偷古董的贼”,其实就是在找苏砚秋他们。“积善堂”的陈掌柜最近很少出门,药铺里只有两个伙计,其中一个确实叫李三,就是翠儿的男人,听说最近被“松鹤堂”的人盘问过好几次,问他有没有见过带玉簪的人。
傍晚时,去城里探消息的伙计回来了,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李三还在“积善堂”,而且翠儿已经找到了他,现在住在药铺后面的小院里。“陈掌柜让我带句话,”伙计说,“让你们明天晚上亥时去后门,他会在那里等你们,还说‘宣莲为证’这四个字一定要记牢,别认错人。”
苏砚秋松了口气,把布老虎交给伙计:“麻烦你把这个交给翠儿,就说我们平安到了。”伙计接过布老虎,笑着说:“没问题,翠儿要是知道你们安全,肯定高兴。”
晚饭时,驼爷特意让厨房杀了只鸡,炖了锅鸡汤,还拿出了自酿的米酒。四人喝着鸡汤,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全身,这几天的疲惫似乎减轻了些。“明天晚上行动,我让小马带你们去,”驼爷指着白天开门的汉子,“小马对城里的路熟,而且功夫好,能保护你们。”小马咧嘴一笑:“放心吧,有我在,保证让你们安全到‘积善堂’。”
夜里,苏砚秋躺在驿馆的土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摸了摸胸前的暗袋,秘信和血书还在,玉簪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像是在给她打气。她想起在沪上的日子,周先生还在的时候,总是教她辨认古董,说每一件古董背后都有故事,而“烬余簮”的故事,终于要接近真相了。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狗叫,接着是小马的声音:“谁?!”苏砚秋心里一紧,赶紧坐起来,沈敬亭和阿依丁也醒了,三人摸出随身的武器——沈敬亭带了把短刀,阿依丁有弯刀,苏砚秋则把玉簪握在手里,虽然玉簪不是武器,可在紧急关头也能防身。
“怎么了?”老魏也醒了,揉着眼睛问。外面传来小马和人的对话声,似乎是马帮的伙计在巡逻,刚才看到个黑影,追了一段没追上。“应该是‘松鹤堂’的探子,”沈敬亭皱着眉,“他们肯定是顺着我们的踪迹找到十里堡了,明天晚上的行动,怕是会更危险。”
驼爷很快也来了,脸色凝重:“刚才的黑影肯定是‘松鹤堂’的人,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只是在附近探查。明天晚上我们得提前出发,走小路去城里,避开他们的眼线。”
苏砚秋点点头,心里虽然紧张,却更坚定了信念——不管有多危险,都要把证据送到陈掌柜手里,不能让周先生和藩王的冤屈永远埋在地下。她看了看窗外,月亮已经躲进了云层,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仿佛在预示着明天晚上的行动,注定不会平静。
欲知后事如何 且看下章分解
喜欢沪上烟雨烬余簮请大家收藏:(www.2yq.org)沪上烟雨烬余簮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