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余晖把月牙泉染成了琥珀色,泉边的胡杨落下最后一片金叶,飘在水面上,随微波打了个旋儿,又被晚风推到沈砚秋脚边。她蹲下身,指尖刚触到那片叶子,就被泉水温润的凉意裹住——这是她和陆景渊从玉门关一路跋涉来的第三日,终于在沙暴来临前赶到了月牙泉。驼队的铃铛还在不远处叮当作响,老驼夫巴图正给领头的“踏雪”卸鞍,那匹白骆驼通人性,见沈砚秋望过来,竟温顺地甩了甩尾巴,溅起几滴细碎的水花。
“小心着凉。”陆景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些风尘仆仆的沙哑。他递过一件叠得整齐的驼毛披风,指尖蹭过沈砚秋微凉的手背,“泉边风硬,比不得沪上的湿润。”
沈砚秋接过披风裹在肩上,暖意顺着领口漫进怀里,她转头看向陆景渊,见他额前的碎发还沾着细沙,下颌线绷得紧,显然还在琢磨路上的事。从北平出发时,他们手里只有半支“烬余簮”和一封残信,信里提了句“西域月牙,双簮合璧”,可这一路追来,除了避开几波不明身份的追踪者,连另一支簮的影子都没见着。她下意识摸向领口,那半支古簮贴着心口放着,玉质温润,最近却总在夜里微微发热,像是在感应什么。
“巴图大叔说,月牙泉附近有个废弃的月牙庙,早年是商队歇脚的地方,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沈砚秋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沙粒,目光望向泉对面的沙丘——沙丘背后隐约能看见半截残破的土墙,该是庙的遗迹。陆景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眉头微蹙:“方才巴图还说,这几日有支黑旗驼队在附近游荡,专抢商队的货物,下手狠辣,我们得小心些。”
话音刚落,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是他们驼队的节奏,倒像是有人在拼命赶路。沈砚秋和陆景渊对视一眼,都下意识往胡杨树后躲了躲——这西域戈壁里,陌生的马蹄声往往意味着危险。
很快,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青年骑着匹枣红马冲了过来,马嘴里吐着白沫,青年的胳膊上还淌着血,看见泉边的驼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勒住马缰绳就喊:“快!快躲起来!黑旗队的人来了!他们杀了我们整个商队,就剩我一个逃出来的!”
巴图听见喊声,脸色瞬间变了,他扔下手里的鞍具,快步跑到青年身边,用半生不熟的汉话问:“黑旗队?是不是领头的脸上有疤,手里拿着把弯刀的?”
青年连连点头,声音发颤:“是!就是他!我们在莫贺延碛遇到他们,说是要找一件‘玉簮’,我们说没有,他们就动手了……我亲眼看见他们把王掌柜的头砍下来,还说要去月牙泉找什么‘另一半’!”
“玉簮”两个字让沈砚秋的心猛地一沉,她下意识攥紧了领口的古簮,指尖能感觉到簮身又开始发热,比之前更烫了些。陆景渊的眼神也冷了下来,他走到青年身边,蹲下身检查他胳膊上的伤口——伤口是刀伤,边缘整齐,确实是弯刀造成的,而且伤口还在渗血,显然刚受伤没多久。
“他们有多少人?离这里还有多远?”陆景渊的声音很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青年咽了口唾沫,努力平复呼吸:“大概有二十多个人,都是骑骆驼的,速度快得很!我骑马跑了半个时辰,他们应该还在后面追……对了,他们还在沿途留了标记,是黑色的骷髅头,说看到的人要么交东西,要么死!”
巴图脸色发白,拉着陆景渊的胳膊低声说:“陆先生,黑旗队的头头叫‘疤脸狼’,是漠北一带有名的马匪,听说他最近投靠了一个外国洋人,专门帮洋人找古董文物,下手狠得很!我们还是赶紧把驼队赶到月牙庙后面躲起来,等他们走了再出来!”
沈砚秋却摇了摇头,她走到泉边,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倒影里,她领口的古簮正泛着淡淡的青光,像是在指引方向。“他们要找的是另一支簮,说不定就在月牙庙附近。”她转头看向陆景渊,眼神坚定,“如果我们现在躲起来,他们迟早会找到庙那里;不如我们先去庙里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线索,也好早做准备。”
陆景渊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巴图大叔,你带着驼队和这位小兄弟去沙丘后面的芦苇丛躲起来,把骆驼的铃铛摘了,别发出声音。我和砚秋去月牙庙看看,半个时辰后如果没回来,你们就往敦煌方向走,别等我们。”
巴图还想劝,可看着陆景渊和沈砚秋坚定的眼神,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你们小心点!月牙庙后面有个暗道,万一遇到危险,能从暗道逃到泉的另一边!”
陆景渊从驼背上取下那把他一直带在身边的勃朗宁手枪,检查了一下子弹,又把一把匕首递给沈砚秋:“拿着,防身用。如果遇到危险,别逞强,先往暗道跑。”沈砚秋接过匕首,刀柄是熟悉的象牙纹,是陆景渊在北平特意为她找的,握在手里很趁手。
两人顺着泉边的小路往月牙庙走,夕阳渐渐沉下去,沙丘的影子拉得很长,风里开始带着沙粒,打在脸上有些疼。沈砚秋的古簮越来越烫,青光也越来越亮,像是离目标越来越近。“你有没有觉得,这古簮像是在感应什么?”她轻声问,指尖摩挲着簮身的纹路——那纹路是繁复的缠枝莲,和她在沪上见到的那半支簮一模一样,只是少了另一半的衔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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