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铜灯悬在雕花梁架上,暖黄的光晕透过缠枝莲纹灯罩漫开,将静安寺路公馆的宴会厅染得一片温润。紫檀木长桌铺着暗绣松鹤延年的锦缎桌布,水晶杯盏里的香槟泛着细密的气泡,碰撞声清脆如碎玉,混着衣香鬓影间的低语,织成一幅看似太平的沪上夜宴图。
沈若雁指尖摩挲着袖中那枚半簮,冰凉的玉质贴着肌肤,驱散了些许宴会厅里的燥热。这枚从北平雾霭中寻回的古簮,与她一直珍藏的另一半虽未完全契合,却总能在危急时刻生出微弱的暖意,仿佛在提醒她肩头的重任。她身着月白色暗绣兰草的旗袍,乌发松松挽成发髻,仅用一支珍珠簪固定,清丽的眉眼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警惕。
身旁的顾晏之穿着深灰色西装,身姿挺拔如松,指尖夹着一杯威士忌,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宴会厅里的宾客,实则早已将每一个可疑的身影纳入眼底。“若雁,留意东南角那几位穿中山装的,”他声音压得极低,气息拂过沈若雁耳畔,“袖口有暗纹,是军统上海站的人,不知是冲着谁来的。”
沈若雁微微颔首,借着整理旗袍下摆的动作,眼角余光瞥向东南角。三位中山装男子正围在一起低语,时不时抬眼扫视全场,目光在她和顾晏之身上短暂停留,又迅速移开。她心中微动,此次宴会是沪上实业家张启元发起的,名义上是庆贺旗下纱厂开工,实则是各方势力暗中接洽的幌子——龙华塔下的古簮秘闻早已传开,觊觎双簮的不仅有日本人,还有军统、汪伪政权,甚至一些盘踞在租界的江湖势力。
“顾先生,沈小姐,好久不见。”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沈若雁转身,见张启元穿着一身藏青色马褂,笑容儒雅,手中端着酒杯缓步走来。他身后跟着一位身着和服的女子,眉眼温婉,发髻上插着一支银质樱花簪,正是张启元的日本籍妻子美智子。
“张老板客气了。”顾晏之举杯示意,语气平淡,“贵厂开工大吉,倒是给这沪上添了几分生气。”
张启元哈哈一笑,目光在沈若雁袖间扫过,似有若无地问道:“听闻沈小姐对古物颇有研究,前些日子北平传来消息,说有一对千年古簮重现于世,不知沈小姐是否有所耳闻?”
沈若雁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张老板消息灵通,不过古物秘闻多是坊间传言,真假难辨,我不过是略感兴趣罢了。”
美智子娇笑着上前一步,手中团扇轻轻摇曳,扇面上绘着富士山雪景,语气柔媚:“沈小姐生得这般清雅,若是配上那传说中的古簮,定是绝代风华。我在日本时,曾听祖父说过,上古有双簮,合则能引天地灵气,不知是真是假?”
她的话音刚落,宴会厅里忽然有片刻的寂静,几道隐晦的目光同时投向沈若雁。沈若雁心中警铃大作,美智子看似无意的话语,实则是在试探她是否持有古簮。她浅笑道:“夫人说笑了,不过是古人附会的传说罢了,哪有什么引天地灵气的奇物。倒是夫人这把团扇,做工精巧,想必是件珍品。”
正说着,宴会厅西侧的屏风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异动,像是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张启元眉头微蹙,对身旁的管家道:“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管家应声而去,不过片刻,便面色慌张地跑回来,附在张启元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张启元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原本儒雅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焦虑。
“诸位,”张启元抬手示意全场安静,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府中出了点小意外,还请诸位稍安勿躁,待我处理妥当再来陪大家。”
顾晏之与沈若雁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出了事情并不简单。刚才那声异动虽然轻微,但在如此戒备森严的宴会上,绝非偶然。顾晏之缓缓放下酒杯,手悄然按在腰间的枪上,低声对沈若雁道:“小心点,恐怕有人要动手了。”
沈若雁点点头,指尖紧紧攥着袖中的半簮。她能感觉到,那枚古簮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微微发烫,一股微弱的暖流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让她原本有些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
宴会厅里的宾客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议论声渐渐响起,有些人已经开始起身,想要离开。就在这时,宴会厅的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十几个身着黑色西装、手持短枪的男子闯了进来,为首的人面色阴鸷,眼神锐利如刀,正是日本特高科驻沪负责人森川健一。
“都不许动!”森川健一的中文带着浓重的口音,语气冰冷刺骨,“今日我来,只为一件东西——上古双簮。识相的,把簮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宾客们顿时惊慌失措,尖叫声、桌椅碰撞声混杂在一起,原本雅致的宴会厅瞬间陷入混乱。张启元脸色煞白,上前一步道:“森川先生,这是我的私人宴会,你这般闯入,未免太过失礼了吧?”
“失礼?”森川健一冷笑一声,抬手一枪打在旁边的鎏金铜灯上,灯泡碎裂,碎片四溅,“在大日本帝国的威严面前,没有什么失礼不失礼。张启元,你勾结反日分子,暗中协助沈若雁等人藏匿古簮,以为我们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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