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华寺的暮色比沪上别处来得早,檐角的铜铃被穿堂风拂得轻响,混着殿内晚课的梵音,漫过青砖铺就的甬道,落在西跨院的窗棂上。沈清辞将最后一块窗板闩好,指尖触到木头微凉的肌理,仍能感觉到方才在塔下奔逃时的余悸——那伙身着黑色中山装的人如影随形,枪火擦着龙华塔的砖缝飞过,若不是慧能师父引他们从秘道脱身,此刻怕是早已身陷重围。
“喝口热茶暖暖吧。”苏砚端着一个粗瓷茶壶走进来,壶嘴氤氲出的白气模糊了他眉眼间的倦色。他将两个茶碗斟满,茶汤呈琥珀色,带着淡淡的松针香,是寺里特有的禅茶。“慧能师父说,这跨院是寺里最僻静的地方,当年圆瑛法师曾在此译经,墙后有暗格,寻常人找不到。”
沈清辞接过茶碗,指尖拢住温热的碗沿,目光落在桌案中央那根羊皮杖上。杖身足有三尺长,外层裹着一层鞣制得极好的羊皮,毛色呈深褐色,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润光泽,杖头雕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花瓣纹路细腻,边缘却有一处细微的磕碰痕迹,像是被硬物撞击过。这是他们从塔下密室中找到的第三件与“烬余簮”相关的物件,前两件分别是半块青铜簮片和一卷残破的羊皮卷,而这根羊皮杖,杖尾隐隐能看到与簮片上相似的云纹,显然出自同一时期的匠人之手。
“你说,这羊皮杖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沈清辞轻啜了一口茶,目光紧锁杖身,“羊皮卷上的文字我们已经破译了大半,说‘簮分阴阳,杖引星途,双合归一,方见真章’,可这‘星途’到底指什么?”
苏砚放下茶碗,伸手握住羊皮杖,入手温润,杖身的羊皮贴合着木质内核,竟隐隐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他转动杖身,仔细观察着上面的纹路,除了杖头的莲花和杖尾的云纹,杖身的羊皮上还布满了细密的浅痕,像是自然形成的褶皱,又像是人为刻画的暗纹,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这些纹路不对劲。”他指尖顺着那些浅痕摩挲,“你看,它们看似杂乱无章,实则隐隐有规律可循,像是某种星象的轨迹。”
沈清辞凑近细看,果然如苏砚所说,那些浅痕或曲或直,或疏或密,有的如弯钩,有的如直线,交织在一起,竟真有几分星图的意味。“可为什么我们之前没发现?”她疑惑道,“从密室里取出来的时候,我反复看过,除了莲花和云纹,没看到任何星象的痕迹。”
“或许需要特定的条件才能显现。”苏砚沉吟道,他想起羊皮卷上的“杖引星途”四字,心中忽然一动,“羊皮卷是用松烟墨混着朱砂书写的,遇热会变色,这羊皮杖会不会也有类似的特性?”
他说着,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窗缝。此时夕阳正沉,最后一抹霞光透过窗缝照进来,落在羊皮杖上。杖身的羊皮被霞光一映,竟泛起淡淡的红晕,那些细密的浅痕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像是被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沈清辞惊呼一声:“你看!”
只见那些浅痕在霞光的映照下,逐渐连成了一个个清晰的星点,星点之间有细微的金线相连,组成了一幅完整的星图。星图的中央是七颗明亮的星点,排列成斗勺状,正是北斗七星,而围绕着北斗七星的,是二十八个分布均匀的星点,对应着二十八星宿,星图的边缘还有几道弧形的纹路,像是银河的轨迹,整个星图栩栩如生,仿佛将夜空浓缩在了这根羊皮杖上。
“真的是星图!”沈清辞眼中闪过一丝激动,“‘杖引星途’,原来指的就是这杖身上的星图!可这星图到底指向哪里?”
苏砚将羊皮杖调整角度,让霞光完全笼罩杖身,星图上的金线愈发清晰。他对照着记忆中二十八星宿的方位,缓缓说道:“你看,北斗七星的斗柄指向西方,而二十八星宿中,西方白虎七宿的奎宿、娄宿、胃宿、昴宿、毕宿、觜宿、参宿,正好对应着杖身星图西侧的七个星点,这七个星点的连线,像是一条路径。”
“西方?”沈清辞眉头微蹙,“沪上的西方是松江府,可龙华塔本身就在沪上南郊,难道星图指向的是龙华塔下的某个地方?”
她的话音刚落,窗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院门外传来慧能师父低沉的声音:“沈居士,苏居士,可否开门一叙?”
苏砚和沈清辞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警惕。方才慧能师父将他们安置在这跨院后,便去前殿应付前来搜查的黑衣人,此刻突然前来,不知是福是祸。苏砚起身走到门边,透过门缝看了一眼,院门外只有慧能师父一人,身着灰色僧袍,手持念珠,神色平静。
他打开房门,侧身让慧能师父进来:“师父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变故?”
慧能师父走进屋内,目光落在桌案上的羊皮杖上,看到杖身显现的星图,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看来,这羊皮杖的秘密,终于被二位发现了。”
“师父认识这羊皮杖?”沈清辞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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