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的梅雨季总带着化不开的湿意,青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法租界的红瓦洋楼之上,将柏油路面浸得发亮,倒映着往来电车的铜铃与行人油纸伞的轮廓。沈清辞立在“致和洋行”二楼的窗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的半枚古簮——那簮身的缠枝莲纹已被体温焐得温润,唯有断裂处的青玉仍带着一丝沁骨的凉,像是在无声提醒着龙华塔下尚未平息的簮魂异动。
“清辞,陈先生的船本该辰时到码头,怎么这会儿还没消息?”苏曼卿端着两杯热茶走来,旗袍下摆扫过地板,留下轻微的窸窣声。她将茶杯放在窗畔的梨花木桌上,目光落在沈清辞紧蹙的眉峰上,“会不会是路上出了岔子?北平到沪上这一路,可不太平。”
沈清辞收回目光,接过热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她眼底的忧虑:“陈先生是北平‘文渊阁’的掌档人,祖上三代都在守护与古簮相关的秘档,行事素来缜密。他出发前特意发电报说,会乔装成古董商随商船而来,或许是为了避开耳目,故意晚些露面。”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敲击着杯沿:“何况,我们之前在龙华塔下遭遇的‘玄阴会’余党,定然还在沪上蛰伏。他们一直觊觎古簮与塔脉相连的力量,陈先生携带着记载簮魂秘辛的档案,自然是他们的首要目标。”
话音刚落,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门铃声,伴随着伙计略带慌张的喊声:“沈小姐、苏小姐!楼下有位北平来的陈先生,说有重要物件要交给你们!”
沈清辞与苏曼卿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与急切。两人快步下楼,只见大厅里站着一位身着藏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面容清癯,鬓角染着些许霜白,鼻梁上架着一副玳瑁眼镜,手中紧紧抱着一个深棕色的牛皮木箱,箱锁上还挂着一枚小巧的铜制八卦坠。
男子见两人下楼,眼中先是闪过一丝审视,随即对着沈清辞摊开左手——掌心赫然是半枚与沈清辞手中一模一样的缠枝莲纹玉片,只是这半片玉片上刻的是“守”字,而沈清辞那片刻的是“护”。
“在下陈景行,奉北平文渊阁之命,携秘档来沪。”男子的声音沉稳,带着北平口音特有的醇厚,“沈小姐手中的‘护’字玉片,该是你祖母沈佩兰女士所传吧?当年她与先父一同守护古簮秘档,约定若有变故,便以‘守’‘护’双玉为凭,交接档案。”
沈清辞心中一震,连忙取出掌心的玉片。两片玉片一碰,瞬间发出细微的嗡鸣,断裂处的纹路严丝合缝,仿佛本就是一体。她收起玉片,对着陈景行拱手道:“陈先生一路辛苦,晚辈沈清辞,这位是苏曼卿女士,我们等候您多时了。”
苏曼卿上前一步,目光扫过陈景行怀中的木箱:“陈先生,此处不宜久留,楼上有密室,我们移步详谈。”
陈景行点了点头,跟着两人上楼。密室设在洋行的阁楼之上,墙壁皆用厚木板加固,窗户蒙着厚重的黑布,只留一盏昏黄的煤油灯照明。待伙计送上茶水退下,陈景行才将牛皮木箱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内铺着暗红色的绒布,整齐码放着十几册线装古籍,书页泛黄,边缘有些磨损,封面上用朱砂写着“龙华簮魂秘录”六个篆字。
“这些档案,是从文渊阁的地窖中取出的,距今已有三百余年。”陈景行拿起最上面的一册,轻轻翻开,“记载的是古簮与龙华塔的渊源,以及历代守护者的传承秘辛。沈小姐,你可知这枚古簮,并非凡物?”
沈清辞凑近细看,只见书页上画着一幅龙华塔的剖面图,塔底正中位置标注着“簮魂镇脉”四个小字,旁边还画着一枚与她手中相似的古簮,只是那古簮完整无缺,簮尖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
“晚辈只知古簮是沈家祖传之物,与龙华塔渊源深厚,却不知其具体来历。”沈清辞如实说道,“前几日我们在龙华塔下探查,发现塔脉异动,古簮的断裂处竟渗出黑色的雾气,还遭遇了玄阴会的袭击,他们说要取‘簮魂’以控塔脉。”
“玄阴会……”陈景行的眉头骤然拧紧,“这群人果然追到沪上来了。他们是清末民初兴起的邪派组织,一直妄图夺取古簮与塔脉的力量,以达到操控时局的目的。民国初年,先父曾与你祖母联手,重创过他们的主力,没想到这些年他们又死灰复燃。”
他指着书页上的古簮图:“这枚古簮名为‘镇龙簮’,是明朝万历年间,一位得道高僧为镇压龙华塔下的‘玄阴煞气’所铸。簮身由昆仑山的和田暖玉雕琢而成,簮尖镶嵌的是‘赤阳石’,能汇聚阳气,压制煞气。而所谓的‘簮魂’,并非魂魄,而是赤阳石与暖玉交融百年后,凝聚的纯阳之力,正是镇住玄阴煞气的关键。”
苏曼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难怪玄阴会要抢夺簮魂,他们修炼的是阴邪功法,若能夺取纯阳之力,再结合塔下的玄阴煞气,便能阴阳逆转,获得毁天灭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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