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的晨雾还未散尽,青石板路被昨夜的细雨浸润得发亮,倒映着沿街骑楼的剪影。苏清鸢撑着一把竹骨油纸伞,月白旗袍的下摆随着脚步轻扫过路面,溅起细碎的水花。身旁的陆景年身着藏青长衫,腰间暗绣的银线在晨光中若隐若现,他一手提着一只紫檀木匣,另一手自然地护在苏清鸢身侧,避开巷口疾行的黄包车。
“前面就是锦绣阁了。”陆景年抬眼望向巷尾,一座青砖黛瓦的两层小楼映入眼帘。门楣上悬挂着一块鎏金匾额,“锦绣阁”三字笔力遒劲,边缘虽有些许斑驳,却依旧难掩当年的风华。楼外的窗棂雕着缠枝莲纹样,窗台上摆放着几盆兰草,叶片上还凝着晨露,透着几分清雅之气。
苏清鸢收伞入门,一股淡淡的丝线香与松烟墨香扑面而来。店内陈设古朴雅致,四壁皆为梨花木展柜,里面整齐摆放着各式绣品、点翠首饰与缂丝摆件。靠窗的位置设着一张八仙桌,几位妇人正围坐在一起,手中捧着绣绷,低声交谈着,指尖的银针在绸缎上翻飞,绣出栩栩如生的花鸟纹样。
“两位客官里边请。”一位身着湖蓝色短袄的伙计连忙迎上来,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不知二位是想挑选绣品,还是定制首饰?”
“我们听闻锦绣阁是沪上非遗技艺的翘楚,特来拜访掌柜沈玉容先生,想请教一些关于点翠与刺绣的学问。”苏清鸢浅笑道,语气温婉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她深知,对付这类藏有秘密的老字号,太过急切反而会引起警惕,不如以探讨非遗技艺为切入点,循序渐进。
伙计闻言,眼神微微闪烁,随即又恢复了笑容:“原来是来交流技艺的贵客,失敬失敬。只是我们掌柜今日身体不适,正在后堂歇息,恐怕不便见客。不如我给二位介绍几款咱们阁里的镇店绣品?”
陆景年眉头微蹙,目光扫过店内的展柜,看似随意地问道:“听闻锦绣阁早年有一件点翠珍品‘缠枝点翠簮’,工艺精湛,冠绝沪上,不知今日能否有幸一见?”
话音刚落,店内的气氛骤然变得有些凝滞。正在刺绣的几位妇人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不约而同地望向二人,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与戒备。伙计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支支吾吾地说:“客官说笑了,咱们阁里从未有过这等物件,许是您听了不实的传闻吧?”
苏清鸢心中了然,看来“缠枝点翠簮”果然是锦绣阁的禁忌。她不动声色地拉了拉陆景年的衣袖,转而对伙计说:“既然掌柜不便,那我们便自行参观一番吧。久闻锦绣阁的苏绣与点翠工艺独步天下,今日正好借此机会学习一二。”
伙计见状,松了口气,连忙应道:“好嘞,二位随意看,有什么想问的尽管开口。”说罢,便退到了一旁,却始终暗中留意着二人的举动。
苏清鸢与陆景年并肩在店内踱步,目光仔细打量着展柜中的展品。一只苏绣屏风上,绣着“百鸟朝凤”的纹样,凤凰的羽毛色彩艳丽,层次分明,每一根丝线都细腻入微,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高飞;另一只点翠头钗,以翠鸟羽毛为材,辅以珍珠与红宝石,流光溢彩,精致绝伦。
“这些技艺果然名不虚传。”陆景年低声赞叹,手指轻轻拂过展柜的玻璃,“点翠工艺需取活翠鸟的羽毛,工序繁杂,损耗极大,如今能掌握这门技艺的匠人已是寥寥无几。”
苏清鸢点头附和:“不仅如此,苏绣讲究‘平、齐、细、密、匀、顺、和、光’,每一件成品都耗费了匠人数月甚至数年的心血。这些非遗技艺是中华文脉的瑰宝,绝不能让幽蛇阁肆意破坏。”
二人说话间,一位身着素色旗袍的中年妇人从后堂走了出来。她面容清丽,眉宇间带着几分疏离,眼角的细纹却难掩岁月的沉淀。妇人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头上插着一支简单的玉簪,气质温婉却又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掌柜的,您怎么出来了?”伙计连忙上前搀扶。
中年妇人摆了摆手,目光落在苏清鸢与陆景年身上,淡淡开口:“听闻有贵客前来探讨非遗技艺,我虽身体不适,却也不忍失了礼数。我便是沈玉容。”
苏清鸢与陆景年连忙拱手行礼:“久仰沈掌柜大名,今日冒昧到访,还望海涵。”
沈玉容微微颔首,示意二人落座,又吩咐伙计奉上茶水:“二位方才提及‘缠枝点翠簮’,不知是从何处听闻?”她的声音平静无波,眼神却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二人的心思看穿。
苏清鸢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缓声道:“我们也是偶然从一位老匠人那里得知,说这件点翠簮是锦绣阁的传世之宝,工艺堪称一绝。我们对非遗技艺情有独钟,故而特意前来,想一睹其风采。”
沈玉容放下手中的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那位老匠人怕是记错了。锦绣阁自创办以来,虽收藏了不少非遗珍品,却从未有过‘缠枝点翠簮’这物件。二位若是真心想探讨技艺,我自然知无不言,但若是为了其他目的,还请尽早离开。”她的语气骤然变冷,带着明显的逐客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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