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的夜,总裹着一层化不开的烟雨薄雾。龙华塔下的石牌坊静静矗立,青灰色的石柱被月色浸得泛着冷光,柱身西侧那枚细小的蛇形图腾,在夜色中若隐若现,正是上一卷结尾苏清鸢与陆景年发现的幽蛇阁标记。
“这图腾刻得极浅,若不是月色斜照,几乎难以察觉。”苏清鸢抬手拂去石柱上的薄尘,指尖触到刻痕处,只觉得纹路深浅不一,绝非随意刻画。她鬓边的云纹素银簮与缠枝鎏金簮微微颤动,尖端的鸽血红宝石透出幽微的光,似乎在呼应图腾中的某种力量。
陆景年站在一旁,手中提着一个紫檀木盒,里面装着祖传的拓印工具——狼毫拓笔、朱砂印泥、蝉翼宣纸,还有一方磨得光滑的砚台。他俯身仔细观察图腾,眉头微蹙:“你看这蛇纹的线条,看似杂乱,实则暗藏章法。蛇头高昂,蛇身盘绕,尾部收尾处有一个极细微的弯钩,倒像是某种技艺的特殊印记。”
他取出蝉翼宣纸,小心翼翼地覆盖在图腾上,又用喷壶将宣纸喷得微湿,确保纸张与石柱紧密贴合,不留一丝空隙。“拓印技艺讲究‘平、匀、透’,尤其是这种浅刻图腾,力道稍重就会损坏纹路,力道过轻又拓不出精髓。”陆景年手中的狼毫拓笔蘸了少许朱砂印泥,笔尖轻点宣纸,顺着蛇纹的走向缓缓勾勒,动作沉稳而娴熟。
苏清鸢站在他身旁,屏息凝神地看着。她虽精通苏绣,却从未见过拓印的全过程,只见陆景年的手腕轻轻转动,笔尖在宣纸上留下深浅有致的朱砂痕迹,蛇形图腾的轮廓渐渐清晰,那些原本难以察觉的细微刻痕,在宣纸上一一显现。
半个时辰后,陆景年将拓好的宣纸轻轻取下,放在石牌坊下的石阶上晾干。朱砂勾勒的蛇形图腾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蛇身的纹路蜿蜒曲折,每一道线条都透着诡异的韵律。“你仔细看这蛇身的纹路,”陆景年指着拓片说道,“是不是觉得有些眼熟?”
苏清鸢俯身细看,目光顺着蛇身的纹路移动,忽然瞳孔一缩:“这纹路……像是苏绣中的盘金绣针法!”
盘金绣是苏绣中极具代表性的技艺,以金线为绣线,采用平金、盘金等针法,绣出的线条饱满流畅,富有光泽,常用于绣制龙凤、云纹等庄重华贵的图案。苏清鸢自幼跟着母亲学习苏绣,对盘金绣的针法了如指掌,此刻拓片上蛇身的纹路,正是盘金绣中“盘绕针”的走针方式——每一道线条都呈螺旋状盘绕,收尾处的弯钩,恰好是盘金绣针法中“锁针固定”的特征。
“没错,就是盘金绣。”陆景年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我曾在祖传的拓片集中见过记载,盘金绣起源于宋代,最初是为皇家绣制礼服所用,后来传入民间,沪上有几家老字号的绣庄,至今仍保留着正宗的盘金绣技艺。”
苏清鸢心中一动:“幽蛇阁的图腾为何会采用盘金绣的针法?难道这组织中有人精通苏绣?还是说,这图腾本身就是某种线索,指向与苏绣相关的地方?”
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留下的遗物中,有一本残破的绣谱,上面记载着几种失传的苏绣针法,其中就包括盘金绣的变种“蛇盘针”。当时她只当是普通的绣法记载,如今想来,或许与这蛇形图腾有着某种关联。
陆景年将拓片收好,放进紫檀木盒中:“沪上保留盘金绣技艺的老字号不多,最有名的当属‘锦绣阁’。这家绣庄创办于清代道光年间,以绣制宫廷风格的绣品闻名,据说历代掌柜都是苏绣名家,尤其擅长盘金绣和点翠工艺。”
“点翠工艺?”苏清鸢心中一凛,上一卷中幽蛇阁成员提到“三簮聚气,非遗归宗”,第三支古簮正是“缠枝点翠簮”,而点翠工艺正是制作这支古簮的核心技艺。“难道锦绣阁与第三支古簮有关?”
“极有可能。”陆景年点点头,“锦绣阁的旧址就在城隍庙附近的老街,距离龙华塔不远。当年我祖父曾为锦绣阁拓印过一批古绣谱,据他记载,锦绣阁的镇店之宝是一件点翠嵌宝的饰品,只是后来不知为何,这件宝物再也没有对外展示过。”
苏清鸢握紧了鬓边的双簮,双簮的光芒似乎更盛了些:“如此说来,这蛇形图腾的线索,多半是指向锦绣阁。幽蛇阁在石牌坊上留下这个标记,或许是在暗示他们已经去过锦绣阁,或者即将对锦绣阁下手。”
“不管怎样,我们必须尽快前往锦绣阁一探究竟。”陆景年收起紫檀木盒,目光望向城隍庙的方向,夜色中,老街的轮廓隐约可见,“只是现在已是深夜,锦绣阁早已关门,我们明日一早再去不迟。”
苏清鸢点点头,转身看向龙华塔。塔尖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塔身的窗户漆黑一片,像是蛰伏的巨兽。“景年,你说幽蛇阁为何要在石牌坊上留下这个标记?他们明明可以悄无声息地行动,却偏偏要留下线索,难道是故意引我们去锦绣阁?”
陆景年沉吟道:“幽蛇阁行事诡秘,这次留下标记,或许有两个目的。一是他们在锦绣阁未能得手,需要我们替他们找到第三支古簮的线索;二是锦绣阁中藏着更大的陷阱,他们想引我们入局。无论哪种情况,我们都必须谨慎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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