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的月色,总带着几分湿润的朦胧,像被苏绣绷子撑开的素绢,浸了江南的烟雨,轻轻覆在返程的乌篷船顶。船桨划开黄浦江面,碎银般的月光在水波中漾开,与苏清鸢鬓边的双簮遥相呼应——左边是北平琉璃厂寻回的“云纹素银簮”,右边是西域大漠所得的“缠枝鎏金簮”,两簮尖端各嵌一颗鸽血红宝石,此刻正随着船身的晃动,透出幽微的暖光,将她眼下的青影稍稍冲淡。
“清鸢,喝口热茶暖暖。”陆景年递过一个白瓷茶盏,茶汤氤氲的热气中,飘着几片晒干的桂花。他身着月白长衫,袖口绣着暗纹的松枝,褪去了北平的风尘与西域的沙砾,眉眼间又恢复了几分沪上文人的温润,只是眼底藏着的坚毅,比来时更甚。
苏清鸢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暖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她望着窗外掠过的岸景,岸边的杨柳枝垂在水中,像极了母亲当年教她苏绣时,垂落在绷面上的丝线。“景年,你说……我们这一路,真的护住了古簮的魂魄吗?”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这趟跨越南北的行程,从沪上龙华塔古籍失窃,到北平雾锁古簮谜,再到西域风卷双簮合,他们见过琉璃厂的奸商、大漠中的马匪,也遇过守护古簮的隐世匠人、心怀家国的文人墨客。云纹素银簮里藏着的宋代缂丝图谱,缠枝鎏金簮中封着的唐代敦煌写经,都曾在危难之际显露出玄妙的灵力——缂丝图谱能化作护体的轻纱,敦煌写经可凝成驱邪的金光,而这一切,都源于古人将非遗技艺与家国情怀注入器物的匠心。
陆景年望着她鬓边的双簮,目光柔和:“古簮的魂魄,从来都不只是器物本身,而是藏在其中的技艺、故事,还有那些为守护它们而奔走的人。你看这双簮,历经千年风雨,躲过战火劫掠,如今依然能在月色下发光,不正是因为有人一直记得它们,守护它们吗?”
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苏清鸢发间的云纹素银簮,簮身的云纹立刻泛起淡淡的银光,映出一幅模糊的图景:一位宋代女子正坐在窗前缂丝,窗外战火纷飞,她却神色平静,将对家国的期盼一针一线织进锦缎。“这是缂丝技艺的传承者,当年金兵南下,她将图谱藏进簮中,以身殉国,才让这份技艺得以留存。”陆景年的声音低沉,“而西域的缠枝鎏金簮,是唐代高僧玄奘西行时,一位工匠为感谢他翻译佛经,耗费三年心血打造,簮中藏着的写经,正是玄奘亲手所书。”
苏清鸢听得入了神,指尖轻轻摩挲着缠枝鎏金簮上的鎏金纹路,那些细密的缠枝莲纹,每一道都透着工匠的巧思。她忽然想起在西域大漠中,面对马匪的围攻,正是这双簮合璧发出的金光,将他们护在其中,而那金光中,似乎还隐约传来诵经声与缂丝的簌簌声。“原来,它们从来都不是冰冷的器物。”她喃喃道,眼中泛起泪光。
船行至江心,忽然一阵狂风骤起,江面瞬间掀起巨浪,乌篷船在浪涛中剧烈摇晃,桌上的茶盏摔落在地,碎裂声混着风声、浪声,格外刺耳。苏清鸢下意识地抓紧船舷,鬓边的双簮突然同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红、银两道光柱直冲天际,将周围的黑暗驱散。
“不好,有情况!”陆景年脸色一变,立刻起身走到船头,从怀中取出一把折扇,扇面上绘着沪上龙华塔的全景,正是他用祖传的拓印技艺制作而成。他将折扇展开,朝着风浪袭来的方向一挥,扇面上的龙华塔立刻化作一道虚影,挡在船前,巨浪撞上虚影,瞬间化作漫天水雾。
苏清鸢也镇定下来,她抬手摘下鬓边的双簮,将它们握在手中。随着她指尖的转动,双簮开始缓缓旋转,缂丝图谱的银光与敦煌写经的金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圆形的光盾,将乌篷船牢牢护住。“是冲着双簮来的。”她沉声道,目光锐利地望向风浪的源头。
只见江面上,一艘黑色的快船正朝着他们疾驰而来,船上站着十几个黑衣蒙面人,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脸上戴着一张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狰狞的饕餮纹路。他手中握着一把长刀,刀身泛着诡异的绿光,显然淬了剧毒。
“苏小姐,陆先生,交出双簮,饶你们不死!”青铜面具男子的声音沙哑难听,像金属摩擦般刺耳。
陆景年冷笑一声:“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抢夺古簮?”
“我们是谁,你们不必知道。”青铜面具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双簮里藏着的非遗秘籍,本就不该属于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识相的,赶紧交出来,否则,这黄浦江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苏清鸢闻言,心中大怒:“非遗技艺是祖先留给我们的瑰宝,岂是你们这些宵小之辈能觊觎的?古簮中的秘籍,是用来传承技艺、守护家国的,不是你们谋取私利的工具!”
话音刚落,青铜面具男子一挥长刀,身后的黑衣蒙面人立刻纵身跃起,朝着乌篷船扑来。他们手中的兵器五花八门,有长剑、短刀,还有铁链、飞镖,每一件兵器上都泛着诡异的绿光,显然都淬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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