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妇的样貌瞧着，年轻的时候应当是个美人。
也不知道他的娘亲长什么样子。
一炷香后。
小兔子嘴里叼着草药蹦蹦跳跳的回来。
“无禅，快吃，快吃了，你流了好多的血。”
无禅接过，擦掉上面兔子的口水，如兔子吃草一样将草药塞进嘴里，嚼了嚼便满嘴苦涩的咽下去。
“谢谢你。”
“无禅，你怎么受这么严重的伤，这次也是掌门罚你吗？”
无禅看着变换成人形的小兔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无妨，也不是第一次了。”
“可掌门不一样啊，他是你爹爹啊，哪有爹爹会想打死自己儿子的。”
小兔子作为妖，也是有爹爹的，他爹爹还活着的，可是对他很好的，从未打骂过他。
而无禅，从他认识无禅以来，无禅便时常被掌门罚来后山罚跪。
无禅苦笑的撑起身子，有了小白兔给的草药，身上的伤口止住了血，剩下的便是靠身体的自我修复的，好在无禅身子的自我修复不错。
从他有记忆以来，他的身体受伤后，恢复的时间总是比旁人的恢复时间短。
寻常人受了刀伤，或许要十天半月才能痊愈，而他五日便可痊愈。
他一直认为是自己的身体好。
小白兔紧紧跟着无禅，见他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跪下，他不明白的站在无禅身侧。
“每回都是，以往你都没有犯错，掌门就要罚你，现在呢？这回是因为什么？”
“殴打同门。”
“你？殴打同门，我都不信，同门打你还差不多。”
无禅勾着唇，后背的伤不足挂齿，但神魂动荡的感觉实在难熬，甚至好不容易修炼到的筑基后期，已经感觉隐隐倒退。
小白兔继续说：“其实我现在都在怀疑，掌门到底是不是你爹，为什么这件事只有你知道，宗门的其他人怎么不知道？”
是的，无禅知道无相是他爹，也不过是偶然。
年少的时候被无相的一次处罚，他没忍住，同无相争辩，无相说出了口。
“因为你是我儿子，我有责任让你更加强大。”
多年来，他一直相信，掌门对他的处罚，不过是为了让他更加强大，可渐渐的，当他看到旁人父母是如何对待孩子的 ，看到无相又是如何对待宗门其他师兄弟的。
他再傻也能感受到，无相恨他。
可他又何曾不恨无相。
无相是正道楷模，是无相禅寺的掌门，是多年前的风云人物。
更是佛修，可佛修竟然有了儿子。
自古哪个佛修会有后代？
和尚和尚，说白了，断七情六欲，同那些修无情道的剑修差不多。
戒欲戒色，而无相呢，不知道和哪个女子在一起，破了戒，生下了他。
无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气血翻涌，吐出一口血来，鲜血刚好落在小白兔脚边，他吓了一跳。
“无禅，我去给你找药。”
“不用，这口血吐出去好受不少。你和我说说话吧，就讲讲你的娘亲。”
小白兔挠了挠脑袋，“怎么又讲我娘亲的故事，你不是听了很多遍了吗？”
无禅微红着眼看向小白兔，小白兔叹了一口气，“讲，我讲还不行吗？我娘亲是十里八村最貌美的兔子，我爹爹一眼便看上娘亲，追着娘亲......”
小白兔的声音满是怀念，而无禅则从小白兔的讲述中，在脑中勾勒自己娘亲的样貌。
娘亲还活着吗？没有娘会不疼爱自己孩子的，娘亲一定不在了。
无禅的思绪不由得飘远，落在远处的青山上，幻想着，或许娘亲曾在那里出现过......
或许吧。
无禅紧紧握拳，强压住神魂动荡带来的痛苦。
至于无禅脑中幻想的娘亲，如今正独自舔舐着伤口。
七日时间说快也快，无禅身上的外伤好了近半，至于神魂的动荡也稍稍安稳下来。
小兔子一直守着无禅，也多亏了有了他，无禅才能一直保持着清醒。
“无禅，你要走了吗？”
在后山跪了七日，无禅撑着身子站起来，因为膝盖的长时间弯曲，一时腿并不能完全伸直。
“嗯。”
“我会想你的，但是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毕竟无禅来后山，没有别的原因。
每每都是因为受罚。
无禅哪里听不懂这小兔子的言外之意，他装作不懂，“等小僧结丹再次外出前，带上你闯荡一番外面的世界。”
“真的吗？”
“出家人不打诳语。”
“那我等你。”
兔子生来胆小，就算已经修为人形，他依旧胆子很小，连无相禅寺的后山都没有离开过。
无禅深深看了一眼小兔子，伸手揉了揉小兔子的脑袋。
手感没有炎烬养的那只胖老虎的毛发柔软，突然想起啸云了。
从后山离开后，路上倒是没有人阻拦无禅。
走着走着，余光看向寺前弓着腰的老妇，无禅皱了皱眉，走过去。
“那日的事情，多谢您。”
老妇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身子一僵，没有转身，继续着手里的动作，“都是应该做的，若我的儿子还活着，也如你这般年岁，见你受罚，情不自禁。”
“小僧明白，真羡慕您的儿子，有您这般的娘亲。”
“天下的娘，哪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呢。”
这样的话无禅从小便听，宗门的其他和尚，也不都是孤儿，有一些是被父母送来的。
少时听过太多了。
“您的伤如何？”
无禅路过房间时，拿走了放在屋内的丹药。
而现在，无禅将丹药递给老妇，“您虽然是凡人，但这丹药凡人也吃得，吃过后也能好的快些。”
“我这把老骨头用不上。”
无禅挡住老妇，颇有一副老妇不拿丹药，他便不退让。
老妇花白而稀疏的头发紧紧贴着头皮，那双瘦骨嶙峋的双手接过无禅的丹药。
老妇低下的头红了眼，“孩子，天冷，快回去吧。”
说罢，老妇绕过无禅，将丹药揣进怀中，向着前面落叶更多的地方扫去。
无禅站在原地看了半晌，心里不由得感激陆锦，丹药是陆锦给的。
若没有这瓶丹药，他不知道该如何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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