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雾岛终于露出真容。
云雾退散,翠林吐翠,鸟鸣声由远而近。我们站在“归林居”竹楼前,望着眼前这座简朴却井然的村落,心中皆被震撼所填满。
老者名唤林永贤,自称“归林十八世守契人”。据他说,祖上原为南宋末年福建临海一带的豪族,因兵灾避祸,携眷属与部分随从南渡而来,辗转舟行,落脚于此岛。彼时荒岛无人,他们便依山筑村,设契为戒,不与外界贸通,不涉海事,不传出族谱,不忘中原香火。
“我族守着一卷祖契,”林永贤在族堂中掀开一层层包裹油布,从木匣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纸卷,“这便是南渡时随船而来的林家祖训,也是我族存世的根。”
那卷契文虽已斑驳,但仍可辨清“天命有变,不弃故土”、“海行虽远,勿忘族宗”、“百年之后,天朝或再临”等字句。王栩激动地翻阅,一边低声念道:“此文所载之心志,堪比大义之诗。”
我心中暗惊,多少人随时代漂泊于异乡,而能一族数百年不改血脉、不忘祖训,实乃奇迹。
“使节大人,”林永贤眼神如炬,“你所言之大明重启海门,是否确有其事?”
“确有其事。”我郑重回答,“永乐皇帝命郑公统宝船南下,重建朝贡体系,通海上互市,扶南洋孤邦。我们来此,不为征伐,只为重续华夏血脉与文明光辉。”
林永贤长出一口气,似多年沉压终于释然:“那我族愿立誓,献祖契副本,请入天朝籍牒,复归宗庙。”
话音落地,归林族中老幼齐聚祖坛,香火升腾,一场庄严的“归宗仪礼”悄然展开。
竹楼前鼓声缓缓而响,族中长者以林姓宗谱引诵祖名,孩童们着汉服、手持竹简,由东向西行拜。最后由林永贤手持“守契人铜符”,亲自献于我手。
“自今日起,”他凝视我,“归林之族,重归大明,愿为南洋文脉之支,为华夏之子孙。”
我双手接过,深深鞠躬,道:“我必将此事亲述于郑公,请朝廷立册建宗,纳尔等为南洋特户,守此香火不绝。”
这一刻,我忽然感受到某种宏大的使命沉甸甸地落在肩头。
我们不是简单的出使者,我们是文化的延续者,是记忆的复苏者,是将漂泊的魂魄召回文明之舟的使者。
午后,王栩在竹楼中翻看从地穴中取出的部分文简,神情日益惊异:“林晟,这些文字……居然记载了元末南逃者关于南海诸岛的路线、礁图,甚至包含与占婆、爪哇人贸易的古契文记录!”
我立刻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若这些线索属实,它们将成为我们掌控整个南海交通脉络的关键!”我忍不住激动起来。
“归林族的存在,不止是一段血脉传承,”王栩望着窗外竹林,“更是文化与地理双重遗产的活化石。”
当晚,我亲手抄写归林族的祖契副本,封入油布与密匣,命人带上“顺风号”,连夜送往郑公处。
这一夜,我久久未眠。
月光照在桌面,祖契之卷映出斑驳光纹。我伏案而书,在日记末尾写下:
“若一座文明的伟大,不在于疆域广阔,而在于它是否能容纳流亡者的回归,是否能让失散之子找回故乡。”
南洋已不再是蛮荒边陲,它正在被我们一点一点唤醒。
文明的帆,已在晨曦中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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