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潮声拍打着香料港的礁岸。天启号静静泊于主港，甲板上大明水师的灯火在海面洒下一片斑驳光影。林晟站在船头，手执望远镜，远眺着黑暗中若隐若现的三艘葡萄牙小艇——它们虽未挂战旗，却在港外来回游弋，试探意味分明。
“这已是第三夜。”副将卢兴低声说。
林晟点头，“再这样下去，不排除他们在试图摸清我们换防节奏，甚至在策动骚乱。”
更令林晟不安的，是白日里送来的一份密信。
那是一封从南京发出的内廷密诏，钦差“黄奉恩”即将到达香料港，受命“巡视南洋贸易与军政执行情况”。看似正常巡查，实则是一场来自京师的政治试探。
郑和已年迈，朝中有不少人暗示：南洋之策是否脱离祖制，是否有大权旁落太监之嫌。林晟心知肚明，这位钦差，来的不是时候。
“内廷想要什么？”卢兴低声问。
“不是香料，也不是战报。”林晟沉声，“是忠诚，是秩序，是对天子的‘听话’。”
而与此同时，香料港的另一头，一场更危险的密谋正在悄然展开。
葡萄牙人马尔科·达雷斯虽已名义上签下停战书，但实则暗中重整旧部，联络了望加锡王国、东加里曼丹的一位土王与倭人密使。
一艘小型快船，夜半靠入香料港南端禁区。
昏暗仓屋中，几人围炉而坐。马尔科低声开口：“我们不能再等，若再让大明掌握爪哇与南岸，我们将彻底失去香料权柄。”
倭人头目戴着黑巾，冷冷道：“你们拖得太久了。”
“但我们有图，有火器，有人——”马尔科顿了顿，“还有大明内部的‘朋友’。”
他递出一封封蜡密函，落款处，赫然是某位南直隶布政使司的副官之名。
而此时此刻，林晟正召集港务、商会与水师诸人，布下港防图，紧急部署巡逻海域，并在商馆暗设密探。
他已察觉有暗桨潜入之迹，也收到线人回报：近几日香料港出现多名“贩香商人”，行踪诡异，疑似旧葡兵化装。
“你打算怎么办？”卢兴问。
“钦差三日后到，我要在他抵达前，将香料港再次打扫一遍。”林晟眼中闪着坚光，“不留一丝阴影。”
就在这一夜，顺风号悄然驶出港外，装载百名轻装水师，向南岸巡弋。
同时，林晟派出亲信潘衡，携情报函亲赴马六甲，与华人商会联络，彻查葡倭联络链。
翌日清晨，林晟登上天启号，整理甲板、摆放香料样板、整肃仪仗——他要让钦差看到：大明在南洋，不止有火炮，还有章法、有民心。
“龙帆之下，不只是金银贸易，更是新朝纲的根本。”他望着晨光中冉冉升起的龙旗，低声道，“我们不只要开海，更要驭海。”
而在他身后，一封封加密手令，已送往望加锡、马尼拉、苏禄与广州。
林晟开始布下一个更大的棋盘——既要应付来自中原的监督者，也要粉碎海外的反扑。
帝国的龙帆已扬起，但谁掌舵、驶向何方，才是真正的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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