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炙烤着大地,潮湿的空气里夹杂着血腥与泥土的气味。
溪谷口的密林早已不是绿色的屏障,而是一片焦黑与断枝构成的废墟。枯木上挂着撕裂的旗帜,溪水被染成锈红,一具具身披南洋土兵甲胄的尸体随水漂浮,脸上仍留着未散的惊恐与痛苦。
“报告将军,敌军主力已退至后山密林,但仍留三百余人死守溪谷西口。”传令兵奔至林晟面前,满身尘土与血迹。
林晟举起望远镜,远处烟尘尚未散尽,一面破损的“火蛇旗”在密林间微微飘扬,那是苏禄叛军的标志性军旗。
“命第二营绕后突袭,第三营正面佯攻,火铳手压制林间高地,务必在落日前拿下溪谷口。”林晟语气平静,眼神却冷得像刀。
副将黄勇一愣:“将军,若绕后部队未及时抵达,正面佯攻恐陷重围!”
林晟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我们没有时间了,若不在今日突破敌阵,明日援军就将赶到,到时便是我们被围。”
黄勇咬牙抱拳:“诺!”
不远处的伤兵营内,医官正忙着为受伤士兵包扎。血水浸透的绷带堆在角落,哀号声、呻吟声、喊杀声交织在一起,像是地狱开门的前奏。
林晟走入其中,亲手为一名面色苍白的少年士兵递水。那少年挣扎着抬头,勉强笑道:“林将军,我……我还能再上一次战场吗?”
林晟轻轻按住他的肩:“你已立功,休养好身体,战场不缺你这一次,缺的是你未来的一百次。”
他望着满地伤兵,眼中一片沉寂。或许,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不仅仅是一场战斗,而是帝国向南洋伸出的第一根指骨,若折,这股延伸将被迫收回;若成,海权将彻底落于龙旗下。
鼓声响起,第三营已经列阵,火铳手沿着溪谷两侧缓缓推进,铅弹破空,一连串脆响划破密林沉寂,惊飞无数林鸟。
敌军藏匿的火力点也随之还击,火枪、长矛、毒箭如雨而至,一时间哀嚎四起。正面战场变成一场混乱的肉搏,鲜血溅满铠甲,刀剑碰撞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但正当敌军火力集中之时,第二营悄然绕过山坡,从后方林道杀出,像一把利刃刺入敌军腰间。
“杀啊!为兄弟报仇!”一名大明士兵怒吼着冲进敌阵,长枪贯穿敌军督战队长的胸口,鲜血狂喷。
敌军后方一乱,前线顿时摇摇欲坠。
林晟站在高地上,举起龙旗,沉声喝道:“龙旗所指,寸土必得!不留叛贼,斩草除根!”
士兵们气势如潮,一波又一波涌入敌阵,趁乱攻占敌军据点。
至日暮时分,敌军残部弃旗逃窜,溪谷口终告收复。血水混着溪流缓缓流淌,落日映在旗帜上,像极了黄金与血焰交织的帝国纹章。
黄勇带着战报奔来:“将军,敌酋阿古雷已被俘,其余逃兵不足百,溪谷口完全掌控。”
林晟点点头,望向西南方向,那是苏禄王都所在的方向。他知道,这一战的胜利,只是刚刚揭开南洋战局的盖子。
“命工匠修筑简易哨所,设防火台,三日内设立溪谷前线营地。告知海司,准备将此战过程绘成战图,送往南京与马六甲。”
黄勇愣了一下:“送南京可以理解,送马六甲为何?”
林晟一笑:“马六甲的葡人,正等着看我们是不是纸老虎。要让他们知道,龙旗插过之处,不容挑衅。”
夜色降临,篝火燃起,士兵们围坐在战壕边,有人在缝补破甲,有人默默擦拭兵器,有人拿出香料干粮分给兄弟。
林晟独自站在高地,望着远处山林的轮廓,月光如银,一如这条布满荆棘的海路,漫长而冷冽。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大明远征军不再是试探,而是真正踏上了开疆拓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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