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向转了。”
站在香料港南侧观测台上，我眺望远海，海浪翻滚处，乌云悄然汇聚。一股不安的气息，仿佛潮水般从海面渗透进心头。
郑和亦站在我身侧，神情凝重：“苏禄王使节已至，三日内将抵港。可你看这海面，怕是有事。”
自我们控制香料港以来，大明的旗帜在南洋越挂越多，可越是如此，风浪也越大。葡人据点虽退，但绝未死心。倭寇商贾则趁火打劫，在周边群岛煽动本地势力，暗掀黑潮。
“林晟，”郑和转身看我，“接下来的使节接待与联商大会，就由你主持。”
“我？”我一怔。
“你非宫出，擅议商事，又得南洋数部信任，此番苏禄王、吕宋王、三佛齐等皆愿来会，正好借你之手，试一试真正的——大明互市体系。”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这不仅是一场外交，也是一场博弈。
三日后，南港码头。
苏禄使团最先抵达，王子卡哈努身披金纹长袍，带着百余名卫队与船商。他一踏上港口，就直奔我而来，抱拳施礼：“林大人，久闻南洋有你之名，今日得见，实是荣幸。”
“王子远道而来，我大明当以礼相待。”我还礼，目光却已扫向他身后那数艘装满货物的大船——各色香料、象牙、琉璃与皮张，摆得满满当当。
“此乃我苏禄王为大明带来之礼。”卡哈努微笑，“然我王更愿与大明建立长久互市之约。”
我引他入香料馆设下的“盟议厅”，不多时，吕宋与三佛齐的使团也陆续到来，议厅中香炉焚烟、地毯铺地，座次已按九品朝制预排妥当。
“诸位远道而来，皆为商道。”我环顾四方，开口便道，“昔年，大明以朝贡互市为礼，但新世道，若仍沿旧制，只怕商路难通、互利难成。”
众使相顾，一时默然。显然，他们也意识到旧制度已难应新局。
我一拍案桌，展开新制图纸：“我大明拟设‘南洋十港互市制’，每一港口设联络使、互市税官与护航船队，同时准予南洋各国设本国商站于大明属港。”
“互通有无，税收对等，若遇海盗，联合围剿。”
此言一出，厅中一阵低语。
“若大明允我苏禄人在香料港设点，”卡哈努首先开口，“我王愿献百斛沉香，并助大明驱倭。”
吕宋与三佛齐亦纷纷表示，愿交纳香料贡额、设联合护航、派兵协防。
但就在此时，一名护卫急匆匆奔入厅中，低声在我耳边言语。我神色一变，转向郑和：“海东之侧，发现一队挂着葡萄牙旗的快帆船，正绕行至港北。”
郑和眉头一皱：“他们想试探我们。”
“或者，是打算干扰我们。”我冷声道。
卡哈努闻言冷笑：“葡人素来如此，他们眼中，只有利益与炮火。”
我立即下令调派顺风号、平海号出港设防，同时命港内炮楼升高警戒。
议厅中气氛微变，但我起身一礼：“各位，此正是我等建立互市联盟之由。若不携手，终将被逐一击破。”
众使相视，最终纷纷起立回礼：“愿随大明商道而行。”
夜晚来临，香料港灯火通明，而远方海面上，几点烛火悄然消失于夜色中。
我站在高处，望着远方黑海，心中却升起一丝无法言说的警兆。
这条通往新世界的商路上，注定不止是香料与黄金，还有血与火、刀与谋。
而我，林晟，必须走在它的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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