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料港的清晨,一如往常般潮湿而热闹。
只是,这一次,码头上除了商贩与苦力,还有一支身着明军军装的整齐队伍,他们正有条不紊地为即将启程的“天启号”装船物资。
我站在船舷,望着不远处渐渐清空的三佛齐港,心中并无太多不舍。
我们在这里已经取得阶段性的胜利——火器归我,港务归治,内乱初平。国王虽未彻底除去玛哈迪,但已经将其软禁于皇宫之内,势力被削、亲信被换,足以让三佛齐短时间内不敢再生波澜。
而我们的大明舰队,也终于可以顺利启航,驶向下一个目的地——爪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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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使,补给已经完成,随时可以起锚。”
李默走上前,递来一张新的海图。他的脸上难得有些轻松的神情,像是卸下了三佛齐那一局的重担。
我接过图纸,看了一眼,点头。
“出发吧。”
郑和亲自指挥调度,天启号、广源号、福安号三艘主舰率先起航,其他粮船、补给船随后跟进。十余艘大船组成了气势恢宏的南洋船队,在晨雾中缓缓离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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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港后第三日,海风渐大。天色仍晴朗,但浪势开始不稳。我们位于赤道海带交汇区,天气变化极快,行船必须格外小心。
这段水域虽然商船众多,但真正敢深入爪哇海峡的,却不多。
因为爪哇——不同于三佛齐的老成沉稳,也不同于暹罗的自矜富足,那是一片力量与野心交织的土地。
爪哇王国地处中南海脊,东接龙牙门,西临苏门答腊,地势险要、海贸繁盛。它既是南洋交通枢纽,也是无数势力角逐的中心。
“林使,关于爪哇,我这几日整理了之前通事的旧档案与葡人的密报。”王绍拿来一叠资料放在桌上。
我翻阅一番,眉头微皱。
“爪哇王国内部权力极度集中,但王子林查拉与旧贵族之间的矛盾正在加剧。与此同时,葡人也在暗中扶持林查拉——他们想通过联姻获得一个‘听话’的爪哇王。”
“这就是为什么咱们必须去。”
我叹了一口气。
“我们要做的,不只是压葡人、平风波,更要防止他们在爪哇另立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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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日午后,我们已能远望爪哇岛的轮廓。
那是一片苍翠的山岭与黑沙滩构成的海岸线,高耸的火山雾气缭绕,宛若神只居所。岛上无数河流纵横,农田错落,小城镇如珠串点缀其间。
但这美丽的外表之下,却是动荡不安的实情。
在我们靠近泗水港(爪哇第一大港)前,一艘爪哇本地船主动靠拢,用旗语传来消息:“请大明使节小心,近日泗水沿岸海盗频现,有葡萄牙武装掠船。”
我听完后,脸色顿沉。
“还真是尾巴甩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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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港前夜,我们在外锚地抛锚休整。李默带三十亲兵夜巡,我则在船舱内与郑和研究如何接触爪哇王室。
“爪哇王尚在中部王城,由其弟林查拉摄政主政,王年老体弱,实际事务多由摄政王控制。”郑和将手指点在地图中央,“而林查拉正是葡人拉拢的对象。”
“他若真与葡人暗通,我们此行会很难。”
“所以要先下手为强。”郑和语气平静,却蕴含锋芒,“我已命人在登岸前一夜,派出斥候接触港内商会——爪哇的香料商人,对谁能保障他们的货路最为敏感。”
我心中一震。
这是郑和真正的高明之处。
他不只看皇宫内的权谋斗争,更看准了“商”才是王国真正的命脉——谁能掌控港口和货源,谁就能牵制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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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港日清晨,泗水港一派热闹。数百名苦力与香料商人前来迎接,爪哇摄政王林查拉派出副使礼迎,言辞恭敬,却态度生冷。
我站在甲板,眯眼看着那个代表林查拉来迎的官员。他说了很多客气话,却不曾真正提到“合作”与“通商”。
这一局,才刚刚开始。
我知道,我们已踏入了更复杂、更危险的一片水域。
但天启号不惧风浪。
正如郑和常说:“既为舟人,必行万里;既为使命,敢破千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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