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雷拉舰队撤离后,吕宋终于迎来一段难得的平静。
港口的码头恢复了往日的繁忙,商队进进出出,渔船来来往往,工匠、搬运工、食摊小贩在太阳下穿梭不停。更难得的是,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本地部族和南洋诸国,也开始主动派出使者,带着货物、礼品,甚至亲笔书信,希望参与这场正在成型的“新互市”。
站在码头高处的了望塔上,我和郑和俯视整片港区。人声鼎沸中,旗帜飘扬,大明的黄旗、吕宋的部族旗、还有来自爪哇、占城的颜色,都混杂在一起,却出奇地和谐。
“这才像一个真正的南洋港。”郑和淡淡一笑,语气中多了一丝满足。
“但这只是短暂的。”我缓缓说道,“葡人没那么容易放弃,他们还会来。而且,下次不会只是舰队,他们会拿出纸笔、拿出笑脸,用更狡猾的方式——谈判。”
郑和转头望着我,微微点头:“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远方的海线。战舰暂时退去,但斗争真正开始。
几日后,一支挂着葡萄牙纹章的文官船队抵达吕宋。他们并没有带来重炮,也没有战舰,而是带着厚厚的公文、使节、翻译、记录官,甚至还有神职人员。这是一支“文明谈判代表团”,由葡萄牙马六甲总督派遣,表面上是为缓和误会、恢复互市沟通,实际上,是一次策略性反攻。
带队的,是葡萄牙王廷的文官奥古斯图·加西亚。此人看上去斯文有礼,说话温和,但眼神却像一把藏在绸缎中的匕首。
“我们对贵方设立互市厅的行为表示尊重,”加西亚在会议开场时微笑道,“但我们也希望,大明方面在开放市场方面,能给予葡属商人公平对待。”
我也笑着回应:“我们始终欢迎合法合规的商人参与贸易。但港口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互市也不是谁说了算的。规则必须平等,通关必须透明,谁都不能例外。”
他并不急着争论,而是装作无意地问:“可否理解为,大明与葡萄牙,是竞争者?”
我看着他,淡淡一笑:“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也无不可。但我更愿意把大家视作——守规则的同行。”
他嘴角一扬,没再继续。
随后三天的谈判极其繁琐。加西亚不断提出一些看似中立、实则暗藏玄机的条款。例如他希望葡萄牙舰队能“习惯性停靠”吕宋港以提供“商人安全保障”,还提出在港口设立一个“葡属安全小组”协助“秩序维护”。
我一一拒绝。
“这不是安全,是变相驻军。”
“这不是合作,是干涉。”
“互市是公平市场,不是殖民地码头。”
每一项提议,我都附上反问。你若要派兵,我也能派兵。你若要特权,我是否也能在马六甲设点?你若想绕开地方部族,那我是否也能直接与澳门讲价?
加西亚几次沉默。他明白,我们这边,不只是两个大明使臣。还有部族支持者,有地头势力,有真正愿意通商的本地人。
第四日,他忍不住抛出底牌——提出在港内设立一个葡方与吕宋“联合经营”的商站,双方共同管理货物、抽税、调解纠纷。
表面看起来非常“合理”,甚至还带着某种“互信”的姿态。但我一眼看穿了。
“这不是合作,这是渗透。”我毫不客气地反驳道,“如果你们能在吕宋设联合站,那我们是否也可以在马六甲设立同样的点,由我派人驻扎?”
加西亚顿时语塞。
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但没说话。
“我们不是不给机会。”我看着他,“但你们要明白,这里,不是几年前那个随便靠岸就能圈地的港口。现在这里有市民、有法度、有规则。”
第五天清晨,变化终于来了。
来自占城的船队抵达吕宋。
他们并不是来交易,而是来签约。船队代表带来了由吕宋、占城、香料港、摩鹿加、爪哇五地联合草拟的“南洋互市联盟章程”副本。内容明确:
成员国相互免税、开放港口、共享贸易情报、共同拒绝任何形式的外来军事威胁。
更重要的是,这份章程由五地部族亲自签字盖章,且得到爪哇王廷的正式承认。
我在码头当众宣读了这份章程。
“我们不是要排斥葡属商人,但我们拒绝军事干预。”
“我们不是在挑衅谁,而是在保护我们的市场不再被炮舰敲门。”
“南洋从此将不再是西洋舰队的练兵场,而是属于所有愿意以公平、尊重、诚意来交易的地方。”
全场沉默数秒,然后爆发出掌声。
加西亚脸色阴沉,试图反驳,却已无力。
当天夜里,我收到一封加密信件。
信件来自澳门一位中立商人,他写道:“佩雷拉回到马六甲后,因擅自调兵受罚。葡萄牙王廷正分裂,一部分贵族希望保持东南互市,另一部分则主张军事管控。若你能再推一把,佩雷拉将彻底失势。”
我把信递给郑和。
他只说了一句:“看来,我们真的要赢了。”
但我知道,这还只是开始。
真正的斗争,往往不是靠炮火,而是靠谁能坐得住,撑得久。
不是谁能说得大声,而是谁能把市场稳住。
吕宋已经开局,现在要做的,是让整个南洋,都慢慢站稳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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