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的空气变得格外沉重。
看似一切如常:货船来来往往,市集依旧喧嚣,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孩童仍追逐着纸鸢。但从港督府到互市厅,从码头岗哨到巡防小队,每一个明眼人都知道——
风暴,就要来了。
郑和坐在互市厅里,看着来自南边的最新情报:
“葡属巴达维亚舰队已于昨日出航,共三艘战舰,配备火炮二十七门,士兵四百余人,目标:望加锡。”
我看完后,心中没有太大波澜,反而冷静得出奇。
“我们总归等到了这一天。”我说。
郑和点点头:“但你有没有发现,他们出奇地‘安静’。”
我蹙眉思索了一会儿:“什么意思?”
“从吕宋风波后,葡人几乎没有再用明面上的外交手段争取盟友。他们在做的,是一种更古老的事情——封锁,孤立,挑动,破坏。”郑和语气低沉。
“挑动谁?”我脱口而出。
郑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递来另一份文书。
我接过一看,脸色顿时变了。
“哈鲁拉……死了?”
那是来自吕宋的急报,卡皮斯族长哈鲁拉,在一次夜间外出途中,被刺客暗杀。
“现场留有葡人兵器碎片,但也可能是嫁祸。”郑和冷静分析,“更大的问题在于,他的继任者不是我们熟悉的副长,而是另一位偏向葡人的旁支——马林达。”
我脑中立刻浮现出卡皮斯族内部那个曾多次反对与大明互市合作的名字。
“这不是一次暗杀,这是一次清洗。”我喃喃。
郑和点头:“南洋各部现在都在观望——他们在看我们是能顶住,还是像哈鲁拉一样,在风雨前倒下。”
“他们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最多五日,葡人舰队就会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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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此巨大的压力下,我召集了港中所有部族首领、商会代表、小酋长,于望加锡港督厅召开了一次闭门会议。
会上我没有慷慨激昂,也没有虚言壮胆,我只是摊开三样东西:
一是地图,标出了葡人舰队目前位置。
二是盐道的最新账本,清楚记录着各族这三月来的收益明细。
三是大明的海事律例手抄本,开宗明义那一页写着:“凡入互市者,享法护身。”
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
“这不是一场战争,这是一次选择。你们可以随时退出,我们不会怪罪。但只要你们决定留下,我们将共担生死,血契在前。”
沉默良久,一位瘦小却精神矍铄的老者起身,来自巴西兰岛的小族——图那族。
他只说了一句:“我们愿签名。”
紧接着,是鲁巴的亲信酋长。
再接着,是巴丹族的副长。
一道道印章盖在协议末尾,一笔笔签名写在纸上。
最终,近七成代表选择了留下。
剩下三成选择沉默或观望,我没有强求。
这已足够。
我们所需要的,不是全部南洋,而是一个愿意一起走下去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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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前布置悄然开始。
天启号被调往港口内侧,隐藏主炮;盐道周边设立哨所,沿岸高地部署弓弩手;港口东侧仓库清空,作为物资转运点;同时,一支由鲁巴与巴丹联手组成的轻骑巡防队,每夜穿行于外围村寨。
没有喧嚣,没有鼓声。
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
但这正是黎明前最紧绷的安静。
“你不怕他们合围?”有港中商人暗中问我。
我答:“怕。但更怕从未准备过。”
“你就这么信任这些部族?”
我淡然一笑:“我信任他们,不是因为他们可靠,而是因为我们曾握手立约,曾共食一盐。”
这份信,不是盲目,而是来自于在风雨中共同撑起的市集,来自孩子纸鸢上跃动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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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日傍晚,港口天空压得低沉如墨。
风起时,有信使急报送至互市厅:
“葡舰已现身于湾外三十里。”
郑和望向我:“这一战,来了。”
我点头:“是时候了。”
我们没有动用号角,也没有急令调兵。
我只是吩咐一句:
“全港静备,市集不停。”
因为这一次,我们不只是要守住望加锡。
我们要让葡人看到,南洋不是任人宰割的殖地,而是有意志、有信仰、有选择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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