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索莱特·卡斯尔踏入议事厅旁的休息室时,第一缕晨光正斜射进窗户。
雷恩·鹰眼站在窗边,背对着门,望着外面逐渐苏醒的镇子。深林精灵的身姿有种天然的优雅,即使此刻他的皮甲沾着泥点,斗篷边缘被某种酸性液体腐蚀出破洞,长途跋涉的疲惫在他肩头留下沉重的影子。
“鹰眼。”德索莱特开口道。
精灵转过身。那双属于深林精灵的浅金色眼睛里带着熟悉的锐利,但此刻多了些别的东西——一种目睹了太多事物后的沉寂。他的面容比几个月前离开时瘦削了些,颧骨的线条更加分明。
“卡斯尔。”雷恩·鹰眼的声音有些沙哑,是长期在野外少与人交谈的缘故,“你的镇子还亮着灯。这很罕见。”
德索莱特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推过去。“我们前几天还在讨论,可能需要一双熟悉荒野的眼睛。你出现得正是时候。”
雷恩接过水杯,没有立刻喝。他先低头嗅了嗅,这是一个本能的、属于野外生存者的动作。确定只是干净的井水后,他才缓缓饮尽。“我的眼睛看到的东西,你们不一定想听到。”
门被轻轻推开,埃莉诺·晨星和阿尔德里克·斯通先后走进来。埃莉诺手中拿着外事协调处的记录板,显然是被临时从晨间工作中叫来;阿尔德里克则已穿戴整齐,甲胄在身,仿佛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雷恩。”阿尔德里克沉声道,目光扫过精灵斗篷上的破损,“看来东边的路不好走。”
“斯通。”雷恩放下杯子,“如果好走,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埃莉诺在德索莱特身侧坐下,翻开记录板。“鹰眼先生,欢迎回来。你离开的这段时间,荒石镇经历了很多变化。但更重要的是,你从外面带回了什么消息?”
雷恩·鹰眼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幅荒石镇及周边区域的简图——这是魔潮后期,根据各方情报汇总绘制的。精灵的手指从东部森林开始,缓慢向西划过,最终停在北部山脉的位置。
“魔潮没有结束。”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东部森林,深林精灵称之为涌泉林的核心区域,确实在腐烂。但这不是普通的枯萎。”
他顿了顿,手指轻点地图上森林的位置:“我在距离污染边缘三里外就能感觉到异常。不是气味,而是一种……重量。空气变得粘稠,阳光照进林间时会产生不自然的折射。树木不是死去,而是在转化。我见过一棵百年橡树,树皮剥落的地方长出暗紫色的晶状突起,那些晶体在夜间会发出微弱的磷光。藤蔓具有攻击性,我的水囊——”他指了指腰间一个被腐蚀出孔洞的皮囊,“被一条突然暴起的刺藤缠住,三个呼吸的时间,厚牛皮就被蚀穿了。”
埃莉诺快速记录着,羽毛笔在纸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雷恩的手指移到北方。“兽人说的也是真的。先祖圣山被某种变异的岩蝎占据。那些东西的外壳硬得反常。”他解下背上那张弓,平放在桌上,“我用普通的燧石箭头试过,只能在甲壳上留下白色划痕。它们怕火,但需要持续的高温,普通的火把不够。兽人部落损失惨重,我在山脚外围发现至少五处被遗弃的临时营地痕迹,还有来不及掩埋的尸骨。他们是溃退,不是战略转移。”
阿尔德里克与德索莱特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些细节印证了他们从精灵使者和兽人萨满那里听到的叙述,但更加具体,更加不容置疑。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埃莉诺抬起头,“靠近污染区和兽人领地都很危险。”
雷恩·鹰眼的嘴角微微牵动,那可能是一个微笑的雏形。“我是深林精灵,晨星女士。森林的变化会通过风、通过土地、通过植物的状态告诉我们。我不需要走进污染核心,就能从边缘树木的倾斜方向、鸟群迁徙的路径、甚至地衣生长的异常判断出污染的规模和扩散速度。”他伸手轻触桌上长弓的弓梢,“至于圣山,我在对面的山崖上观察了两天。岩蝎的活动有规律,它们每天黎明和黄昏会集体外出觅食,正午则退回巢穴深处。兽人如果要在白天发动攻击,会遭遇最小阻力——但他们没有足够的火力突破甲壳。”
德索莱特注意到精灵对长弓的珍视。“这张弓是新的。”
“报酬,也是纪念。”雷恩的手指拂过弓身。在充足的晨光下,所有人都看清了这把弓的细节:深褐色的木质弓身流淌着岁月沉淀的光泽,两端镶嵌的青色羽毛呈现出从墨青到银灰的渐变,羽毛的纹理中仿佛封印着风的气息。“一个老朋友送的。魔潮最烈的时候,我恰好在附近,帮他守住了树屋。他活下来了,但家园毁了。离开前,他把这个给了我,说是他年轻时的伙伴。它叫‘风之低语’。”
“风翎雕的羽毛。”埃莉诺轻声说,目光被那些羽毛吸引,“那种生物生活在云线以上的悬崖,几乎不与凡世接触。能用它的羽毛装饰弓臂,你的朋友不是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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