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峡谷的入口比奥里克·苔原预想的更隐蔽。两道近乎垂直的岩壁向内倾斜,在顶端几乎合拢,只留下一线狭窄的天空。谷底长年不见阳光,岩石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暗绿色苔藓,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殖质气味和某种更深的、类似金属锈蚀的酸味。
断牙走在最前面,灰狼的耳朵完全竖起,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奥里克与它保持着精神链接,共享着那双琥珀色眼睛看到的一切——岩壁上爬满的暗紫色藤蔓,地面偶尔出现的、属于大型猫科动物的爪痕,还有那些零星散布的、叶片呈现不祥墨黑色的灰蛇草。
“污染已经蔓延到这里了。”雷恩·鹰眼低声说。深林精灵蹲下身,用匕首尖端挑起一株灰蛇草的叶片,红色的脉络在昏暗光线下微弱脉动,“但比矿坑那边的弱得多。像是……边缘扩散。”
奥里克闭上眼睛,让感知沿着断牙的链接延伸。那股悲伤的情绪更清晰了,像是一根细微但坚韧的丝线,从峡谷深处传来。
“在那个方向。”奥里克睁开眼睛,指向峡谷右侧一处被藤蔓半遮掩的岩壁,“情绪从岩壁后面传来。”
雷恩走到岩壁前,修长的手指在岩石表面摸索。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触摸易碎的瓷器。突然,他的手指在某处停顿——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垂直裂缝,宽度仅容一人侧身通过,被垂挂的藤蔓完美掩盖。
“入口。”深林精灵说,同时示意奥里克和断牙退后。他侧身挤进裂缝,几秒钟后,声音从里面传来,“安全。但里面有血迹。”
奥里克让断牙先进,自己随后挤入。裂缝内部是一个向下的狭窄通道,岩壁湿滑,脚下有水流过的痕迹。通道倾斜向下延伸约二十步后,豁然开朗。
他们进入了一个天然洞穴。
洞穴大约有荒石镇议事厅大小,顶部悬挂着发光的钟乳石,那些淡蓝色的冷光提供了昏暗的照明。洞穴中央有一处浅水潭,水面上漂浮着几片白色的、绒毛般的物质。岩壁四周长着发光的苔藓和几丛稀疏的蕨类植物。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洞穴深处的景象。
一头白色的巨兽侧卧在岩石平台上,它的体型比最大的战马还要大上一圈,纯白色的长毛本该如雪般耀眼,此刻却被暗红色的血迹浸染了大片。那是奥里克从未见过的生物——它有着狮子的轮廓,但更加修长优雅,四肢的肌肉线条流畅有力,即使濒死也保持着一种古老的高贵。最特别的是它的眼睛,在昏暗的洞穴中发出淡金色的微光。
而在它身下,护着一个浅浅的石窝。石窝里躺着三枚卵。
卵大约有人类婴儿的头颅大小,蛋壳是纯净的乳白色,表面有着细密的、类似雪花结晶的纹路。但其中两枚已经黯淡无光,蛋壳上布满蛛网般的黑色裂纹。只有最中间的那一枚,还散发着微弱的、珍珠般的柔和光泽。
白色母狮抬起头。它的动作缓慢而沉重,每一下呼吸都带着肺部积液的嗬嗬声。淡金色的眼睛看向闯入者,没有敌意,只有深深的疲惫和……一丝最后的希望。
断牙发出一声呜咽,灰狼没有上前,而是伏低身体,尾巴紧夹,表现出对更高阶捕食者的本能敬畏。
奥里克向前迈了一步。他没有举起武器,而是张开双手,掌心向上——那是他与智慧野兽交流时的和平姿态。“我们听到了呼唤。”他用最温和的声音说,“你守护的东西……正在被污染伤害。”
母狮的眼睛微微睁大。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声音,那不是咆哮,更像是一声叹息,一声跨越了语言障碍的、直接传递到灵魂中的哀鸣。
奥里克感到那股情绪如潮水般涌来。愤怒——对入侵巢穴的岩蝎的愤怒;悲伤——对两颗已经失去生命回应的卵的悲伤;痛苦——腹部那道几乎将它撕成两半的伤口带来的痛苦;以及最强烈的、压倒一切的守护意志:必须保住最后一枚卵,必须让血脉延续,必须守护圣山古老的心脏。
雷恩·鹰眼走到石窝旁,深林精灵仔细检查着那三枚卵。“这两枚已经死了。”他轻声说,手指轻触布满黑色裂纹的蛋壳,“混沌能量侵蚀了内部的生命结构。但这一枚……”他指向中间那枚还散发微光的卵,“它还在抵抗。很微弱,但确实还活着。”
母狮挣扎着想要起身,但伤口撕裂,更多暗红色的血液涌出。它倒回岩石上,淡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奥里克,那眼神中的恳求几乎化为实质。
奥里克走到母狮身边,跪下。他伸出手,悬在母狮额头上方。他闭上眼睛,让自己完全沉浸在母狮的情绪流中。
他看到了记忆的碎片。
圣山古老的守护兽族群,世代居住在这片山脉深处,以地热能量为食,维持着山体内部能量循环的平衡。它们产卵,孵化,教导幼崽,守护着那些连接地脉的重要节点。
然后入侵者来了。被混沌能量吸引、改造、强化的岩蝎。
守护兽族群抵抗。但它们的利爪和尖牙无法对抗混沌的腐蚀,它们纯净的生命能量与混沌能量天生相克,接触就会互相湮灭。族群一只只死去,巢穴一个个被占领。最后只剩下它,最后一头成年守护兽,怀揣着族群最后的希望——三枚即将孵化的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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