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并未因北门与东侧的两次成功阻击而停歇。相反,敌人似乎被彻底激怒了。
三头战争巨兽在遭受不同程度的打击后,并未退却,而是调整了策略。北门外被阿尔德里克震退的那头,此刻在更多敌军步兵和远程火力的簇拥下,于更远的距离徘徊,赤红的目光死死锁定城楼,喉咙中滚动着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咆哮,似乎随时准备再次扑上,但行动却谨慎了许多。东侧那头被“熔炉之证”击倒又爬起的巨兽,也退到了弩炮和弓箭的极限射程边缘,与钢铁造物对峙,不再轻易上前硬撼。
真正的压力,转移到了西侧城墙。
攻击西墙的第三头战争兽,体型相对另外两头略显“纤细”,但行动却更为敏捷。它没有执着于撞击某一点,而是沿着城墙根缓慢移动,不断喷吐污浊的暗红气息,大片大片地腐蚀着结界光罩和墙面的自然伪装,试图寻找守军防御的薄弱环节或结界能量分配不均的节点。同时,在它的掩护和某种统一的号令下,敌军主力步兵开始了新一轮、更加凶猛的攻势。数个数百人规模的方阵,扛着更多的长梯和简陋的攻城槌,在己方弓弩和零散黑暗法术的掩护下,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涌向西侧城墙中段。那里的结界因战争兽的持续侵蚀和承受了过多投石轰击,已然显得比其他段落更加稀薄、动荡。
守军疲惫了。持续的高强度战斗、面对未知巨兽的心理压力、同伴的伤亡、以及结界那令人不安的波动,都在一点一点地消磨着意志。尽管有阿尔德里克和“熔炉之证”带来的鼓舞,但恐惧与疲惫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着许多士兵的心。
北门城楼,德索莱特·卡斯尔依旧如雕塑般屹立,“开拓者·黎明意志”深深插入城墙节点。他的额头、脖颈早已被汗水浸透,脸色因持续的巨大消耗而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坚定。
最初,他仅能以剑为锚,稳定附近一小段结界的波动,并以模糊的意志脉冲对抗弥漫的恐惧。但此刻,在生死压力与守护决心的双重淬炼下,他对自身那份奇异信念力量的理解与应用,正在发生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他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感受”和“广播”情绪。他的精神触角变得更加细腻,如同蛛网般以插入城墙的长剑为中心,艰难却持续地向外延伸、铺展,尝试去主动“触摸”城墙主要防段上那些指挥节点、那些意志最为坚定的个体。
他“触”到了北门附近,刚刚被搀扶上城、左臂裹着绷带却仍紧握盾牌站在最前线的阿尔德里克·斯通。那股意志沉凝如山,带着伤痛的灼热与绝不后退的坚硬,是纯粹的“守护”。德索莱特没有试图改变或命令,只是将自己信念中那份“身后即是家园”的共鸣,轻轻地、持续地“叠加”过去。他感觉到阿尔德里克略显急促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丝,持盾的姿态更加稳固,那面刚刚进化出狮鹫符文的“不屈壁垒·山岳”,散发的沉稳力场似乎微不可察地扩大了分毫。
他“触”到了西侧城墙某处,正在暴躁怒吼、将一名胆怯后退的人类民兵踹回垛口、自己挥舞着战斧疯狂劈砍搭上城头梯子的圣山兽人勇士血爪。那股意志狂野、暴烈,充满了毁灭欲,但内核却是为了保护身后的部落新家园与战士荣誉而战的“狂怒”。德索莱特小心翼翼地避开那毁灭性的表层,将一丝“为了共同家园而战”的认可与“愤怒需化为有效力量”的引导意念,渗入其中。血爪的怒吼似乎停顿了半秒,随即变得更加具有穿透力,他劈砍的动作依旧狂暴,却少了几分杂乱,多了几分针对梯子关键连接处的精准。
他甚至隐约“触”到了更远处西墙塔楼上,那位不断开弓、每一箭都精准带走一名敌军弓手或施法者的涌泉林精灵队长奥萝拉·青叶。她的意志如同她射出的箭,冷静、锐利、追求极致的“精准”。德索莱特尝试将战场上那些需要优先清除的、威胁最大的目标的模糊方位感,如同微风拂过水面般传递过去。奥萝拉搭箭的动作似乎有了一瞬间的凝滞,随即,她弓弦微调,下一支箭矢以更刁钻的角度穿过人群缝隙,将一个刚刚举起骨杖的敌人咽喉洞穿。
这种尝试极其耗费心神,且效果微弱、时断时续。但德索莱特能感觉到,在自己意志网络覆盖的范围内,守军因他的存在而产生的“核心感”在增强,士兵之间的配合似乎顺畅了那么一点,面对潮水般敌人的绝望感被一种“我们同在”的微弱联系所稀释。疲惫感虽然仍在,但被一股从内心深处被引燃的、不甘放弃的韧劲所对抗。这不是魔法,不是神术,而是人的信念与意志,在绝境中迸发出的、相互共鸣的光辉。
然而,西侧的战况依旧吃紧。那头灵活的战争兽再次游弋到一段守军火力因应对步兵攀爬而稍显薄弱的城墙下,它昂起头颅,喉咙深处暗红光芒大盛,显然准备进行一次更猛烈的吐息,集中攻击这段已经岌岌可危的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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