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鏖战如同两块粗糙磨石相互碾磨,消耗着每一滴鲜血与意志。箭矢的尖啸、武器的碰撞、垂死的哀嚎与激励的怒吼交织成一片永不停歇的、令人神经紧绷的轰鸣。而在城外,敌军看似混乱实则有序的营垒深处,以及城墙后方弥漫着血腥与草药气味的临时救治区里,另两种截然不同的战斗,正在以各自的方式,悄然影响着这场攻防战的平衡与代价。
塔克·夜影将自己融入了一片不起眼的、因投石轰击而倒塌的木棚废墟阴影中。他身上的伪装布料沾染了尘土与灰烬的颜色,呼吸近乎停滞,那双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眼眸在兜帽的阴影下微微眯起,如同潜伏于黑暗中的毒蛇,冰冷地审视着前方。
这里位于敌军主力营地的侧后方,相对前线震天的厮杀,此处略显“宁静”,却是敌军指挥链条的脆弱环节。补给车队在此装卸,传令兵穿梭于各帐篷之间,低级军官大声吆喝着催促民夫或整顿预备队,几个身披深色斗篷、散发着令塔克本能厌恶气息的混沌法师,则在相对独立的区域低声交谈,偶尔对着一些散发出微弱暗红光芒的器物比划。
塔克的嘴角牵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正面硬撼非他所长,也非他所愿。但在这阴影与混乱交织之地,他便是最致命的猎手。他的目标明确:切断指挥节点,制造恐慌与猜疑,让这架庞大的战争机器内部生出锈蚀与杂音。
一个满脸横肉、盔甲比普通士兵稍显精良的人类百夫长,正挥舞着鞭子,对着一群动作稍慢的辎重兵破口大骂,催促他们将最后几车箭矢送往西侧前线。他的声音洪亮,举止粗暴,显然是这片区域的一个小头目。
塔克的身影从阴影中“滑”出,动作轻柔得如同飘散的烟雾,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绕过一堆杂物,几乎贴着地面移动,眨眼间便来到了那百夫长的侧后方。就在百夫长因一个民夫摔倒而暴怒转身的刹那,塔克那被阴影侵蚀、呈现出灰败色泽的右手,如同从地狱伸出的鬼爪,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捂住了对方的口鼻,同时另一只手中的“余烬之击”匕首,带着一抹几乎吸收光线的黑暗,无声无息地从其颈侧甲胄缝隙中刺入,切断气管与主要血管。
百夫长双眼猛地凸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强壮的身体剧烈抽搐了两下,便软软瘫倒。塔克顺势将其拖入旁边的帐篷阴影后,整个过程不过三息,除了那名吓傻的民夫,无人察觉。民夫瘫坐在地,裤裆湿透,惊恐地看着阴影中那双幽蓝火焰般的眼睛,随即被塔克一个冰冷的手势吓得连滚爬爬逃离,甚至不敢发出尖叫。
塔克没有停留,身形再次融入阴影,朝着下一个目标——一个正拿着羊皮地图、对两名传令兵急促吩咐着什么的副官模样的家伙——悄然靠近。他的移动轨迹飘忽不定,时而利用帐篷的阴影,时而借助运送物资车辆的遮挡,偶尔甚至短暂地消失在常人视觉难以捕捉的阴暗角落,下一刻又从数米外突兀浮现。
“余烬之击”在阴影中不时闪现,每一次寒光乍现,都伴随着一个关键节点的无声熄灭。一名正要跑向前线传达“集中攻击某段城墙”命令的传令兵,在跑过一片空地时突然捂住喉咙栽倒,消息永远无法送达。一个正在小心翼翼调配某种暗绿色、散发刺鼻气味的腐蚀性炼金药剂的混沌法师学徒,后心突然多了一个细小的、边缘焦黑的孔洞,药剂瓶脱手摔碎,腐蚀的液体反而泼洒到旁边几个士兵身上,引起一阵短暂的惨叫与混乱。
塔克如同一个耐心的织网者,又像一个冷酷的清道夫,精准地剔除着敌军指挥与后勤体系中的“杂音”与“枢纽”。他专挑那些军衔不高却实际负责一线调度、或掌握特殊技能的敌人下手。每一次成功的刺杀,不仅直接消灭了一个敌人,更在敌军基层制造了微小的指挥断层、信息延误和逐渐累积的恐惧。开始有士兵在离开人群去解手时变得疑神疑鬼,低级军官在呵斥手下时忍不住频频回顾阴影处,那些混沌法师也下意识地聚集得更紧,并加强了身边的防护法术——这无形中又降低了他们支援前线的效率。
荒石镇守军感觉到正面的压力似乎没有继续增强,敌军步兵的冲锋虽然依旧凶猛,但协同性似乎不如之前,攻击的波次衔接出现了细微的脱节,远程火力的覆盖也偶尔会出现不应有的空白区域。他们不知道原因,但喘息的空间确实多了一丝。
与此同时,在荒石镇北门内侧一片由仓库临时改建的伤员集中区,则是另一番景象。
血腥味、汗味、焦糊味与各种草药、消毒药剂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而沉重的战场气息。痛苦的呻吟、压抑的哭泣、医者与助手急促的指令声此起彼伏。简易担架不断抬入,伤势各异的人们被分类安置在铺着干草或粗布的地面上。
塞莱斯特·晨曦的白色修女袍下摆早已沾满泥污和深褐色的血渍,额前的发丝被汗水粘在苍白的脸颊上,但她手上的动作却始终稳定、快速。她穿梭在伤员之间,检查伤口,清洗,缝合,敷药,动作流畅得仿佛经过了千百遍演练。她的“生命之柜·治愈之泉”敞开在一旁,里面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各种药剂、绷带、手术器械,柜身流淌着的温和生命能量,让靠近它的伤员都会感到一丝舒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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