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如同癫狂的冰之巨兽,在石爪隘口肆意冲撞,将每一寸空间都填满了死亡的寒冷与迷茫的雪片。德索莱特·卡斯尔能感到手中“开拓者·黎明意志”传来的脉动愈发沉重——那并非力量衰退,而是维系着小范围信念网络所需的心神正被无休止的杀戮、严寒与不断累积的伤亡剧烈消耗。网络所及之处,士兵们咬紧牙关、怒目圆睁,但更深层传递而来的,是肢体冻僵的麻木、肺部灼烧般的刺痛,以及面对仿佛杀之不尽、又在暴雪中愈发狰狞的敌人时,那逐渐滋生的、冰冷如脚下冻土的绝望。
蛮族的新攻势在风雪掩护下带着令人心寒的精确。伴随着大地颤抖的闷响,数头怪物冲破雪幕。它们有着霜喉巨魔的轮廓,但青灰皮肤上密布着如活物般蠕动搏动的暗紫色脉络,双眼喷薄着不祥的暗红光芒,每一次呼吸都带出硫磺与腐肉混合的恶臭。这些被混沌深度侵蚀的巨魔战士,挥舞着宛如小型石柱的骇人武器,对精灵的箭矢和寻常刀剑劈砍几乎视若无睹,径直砸向防线已然出现裂痕的几处节点。
“左侧!第三段矮垒!”埃莉诺·晨星的警示声在耳畔响起,竭力维持着镇定,但她手中并未展开的“法典·秩序辉光”所散发的淡金色微光,在混沌巨魔裹挟的污秽气息和暴风雪的双重冲击下,正涟漪般剧烈波动。秩序领域仍在艰难地梳理着周围士兵近乎涣散的斗志,对抗着无孔不入的冰寒,可面对那碾压而来的实质化混沌,也显得力不从心。
格伦德尔·石臂的怒吼从后方弩炮阵地传来,随即被一声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和矮人怒极的咒骂打断——又一台“破岩弩炮”的承力结构在极寒与超负荷下终于崩溃。仅剩的一门弩炮,射击间隔长得令人心焦。
防线在呻吟。左翼山地,圣山兽人勇士们正与一股借着风雪和地形悄然攀上的冰爪猎手死斗,怒吼与惨叫在风雪中忽远忽近。右翼制高点,精灵游侠的箭矢在狂暴气流中徒劳地偏离目标,压制火力锐减。中央胸墙后,不断有士兵因力竭或冻伤被拖下,缺口甫一出现,立刻有凶悍的冰爪兽人试图涌上。
就在这防线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暴风雪与黑色潮汐彻底吞没的刹那,隘口后方,联军本阵方向,传来了不一样的声响。那不是溃逃的杂沓,也不是增援大军行进时的轰鸣,而是十几道或沉稳、或急促、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穿透风雪,带着某种令人心悸的决绝。
“银月指引,荆棘让道!”
“为了圣山!为了盟约!”
“长老通行!”
风雪被一股柔和却不容置疑的力量短暂排开一线,十几道身影逆着溃退的伤兵与慌乱的后勤人员,坚定不移地走向最前线,走向德索莱特与埃莉诺所在的核心指挥位置。
看到来者,德索莱特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猛然冲上喉头,鼻尖竟有些发酸。那不是千军万马,甚至不足二十人。但他们的身份,让眼前残酷的战场瞬间被赋予了截然不同的重量。
为首几位长者,代表的是三个族群不可动摇的意志。
莱拉斯·叶语,涌泉林深林精灵的德鲁伊大师,他苍老的面容如同古树之皮,每一道皱纹都沉淀着森林的智慧与岁月,此刻却出现在了刀箭横飞的前线。他手中的古老木杖,杖头那点即使在暴风雪中也顽强闪烁的翠绿嫩芽,比任何战旗都更能昭示生命的不屈。
瑟兰·星光,精灵符文研究者,平日里的学者风范已被一种沉静的锐利取代,他手捧的星芒典籍并非装饰,而是随时可以转化为致命魔法的武器。他身后跟随着数名涌泉林精灵中最具天赋的法师,他们本应是守护森林古老知识的学者,此刻却目光坚毅地看向战场。
铁颚萨满,圣山符文兽人部落的精神领袖,象征先祖智慧的骨杖在他手中紧握。他浑浊却深邃的目光扫过战场,在看到那些混沌巨魔和被压得步步后退的圣山勇士时,痛心与怒意如火焰般升腾,最终化为磐石般的决绝。他身后是几位部落中最资深、本应坐镇圣山祭祀之地的萨满。
而走在稍后,同样面色凝重的,是熔炉大厅的火裔矮人长老多尔夫·深岩。他不仅自己来了,还带来了几名手上老茧厚重、眼神如炉火般专注的符文铁匠和顶尖操炮手,他们携带着专门应对严寒和紧急维修的工具箱,以及几个散发着隐隐热力、显然是珍贵物资的金属密封箱。
“领主阁下,晨星女士。”莱拉斯·叶语的声音并不洪亮,却奇迹般地抚平了周围一小片区域的恐慌,那声音里带着森林的沉稳与长者不容置疑的信诺,“荒石镇的烽火,即是涌泉林的烽火。我们带来了森林此刻能分出的最后力量。”他没有说“支援”,他说的是“力量”。这意味着,此刻站在这里的每一位精灵法师,都是涌泉林认可荒石镇共同体、愿意与之共担存亡的凭证。
瑟兰·星光立即转向伊索尔德·路尔的方向,以精灵法师间特有的简洁语式快速沟通:“伊索尔德大师,左侧第三头巨魔,混沌脉络最密集处,可否协同引导月火剥离?”他同时对自己带来的法师们下达指令,“以星光为引,聚焦施法,目标——混沌秽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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