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未止。紫禁城高墙之上,琉璃瓦覆了一层白,映得整座宫城冷冽森寒。乾清殿前,鼓声沉沉,百官依次而入,衣袍曳地,气氛比三日前更为凝重。
“今日御前再审。”——这是昨日传入百官耳中的圣旨。短短六字,已足以令群臣夜不能寐。
殿内陈设一如往常,金銮宝座高悬,但今日额外增设了三案:左侧刑司,右侧香监,中间御史台的残席。三案并列,仿佛三把明晃晃的利剑,指向整个朝局。
百官列班肃立,低头不语,只能听到风声透过殿门的呼啸。御前再审不同于往昔议事,这是昭告天下、定国本的场面。谁敢多言,谁便可能被卷入血流。
钟声三响,皇帝缓缓步入,龙袍曳地,面色铁青。与三日前相比,他更显憔悴,眉宇深锁,仿佛三日间被权衡与猜忌撕扯,心力耗尽。他坐于御座,目光扫过殿中百官,寒意森然。
“对证,再启。”
这一声,仿佛铁锤砸下,百官齐声应:“谨遵圣命!”
——
贵妃出场。
今日的她盛装加身,凤袍朱红,胸口绣金凤振翅,耳垂悬明珠,步履端庄。她脸色虽仍苍白,却在浓丽的妆容下掩去大半,整个人看上去雍容华贵,气势逼人。她的目光环视百官,带着一抹冷艳笑意,仿佛仍是那位掌控六宫的宠妃,未受任何动摇。
她缓缓行至御案前,盈盈一拜,声音清亮:“臣妾参见陛下。”
这一声,稳而不颤,反倒让一些心存犹疑的官员微微一怔:她竟还敢如此自若?
江枝静静立在刑司一侧,今日并未着华服,只是一袭素色官袍,腰间只系一柄竹简。她双手背负,眉眼冷峻,目光平静而犀利。相比贵妃的盛装,她的简朴更显凌厉锋芒,仿佛一柄藏锋的利剑。
两人隔着大殿遥遥对立,一艳一素,一柔一冷,气息交锋,无声间已让殿内空气紧绷。
——
御史台的位置,此刻空落,只有零星几名幸存之官低着头,魂不守舍。三日前的崩塌,令他们再无底气。有人甚至在想:若今日再被逼问,自己能否苟延一命?
刑司堂官在左案肃立,手捧案卷,额上薄汗。香监诸官在右案整齐列立,面色冷峻,眼神却齐齐投向江枝,仿佛她已成定海神针。
——
皇帝的声音终于响起,低沉而冰冷:“三日前,证物呈堂,口供俱备。今日,朕再召群臣御前,就是要一个结果。此案关乎社稷,关乎国本,绝无可拖。三日宽限,今日已满。谁有何言,悉数呈上!”
“是——”百官齐声应,声震殿宇,却无人敢先出列。
片刻死寂。
忽然,贵妃上前一步,声音清亮:“陛下,妾身愿先开口。”
殿中一片动静,所有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
贵妃微微抬首,泪光在眼眸中闪烁,却笑意不减:“三日前,不过一婢之供,一囊之物。臣妾蒙冤,却无力自辩。今日三日已过,臣妾请陛下开恩,许臣妾呈上新证,以正清白!”
她说得声情并茂,似真似幻,百官中不少人暗暗心惊:难道她真的找到了扭转之证?
皇帝眉头一皱,冷声道:“新证?呈上来!”
江枝却只是冷冷一笑,眼神森寒:“陛下,娘娘此言,我早已料到。”
她声音不高,却足以让贵妃心头一震。江枝淡淡一笑,目光犀利,唇角轻吐一句:“只怕娘娘今日所呈,不是证,而是祸。”
殿内一片寂静,风声从门隙间呼啸而入,仿佛连天穹都在等待这场腥风血雨的展开。
乾清殿中气氛凝固,随着贵妃的话音落下,所有人都屏息而立。
殿外忽然传来内侍高声禀报:“夏嬷嬷,押到——”
两名刑司役差缓缓将一名瘦削老妪带入殿内。那人正是夏昭。三日未见,她已憔悴得几乎不成形,发丝凌乱,面色蜡黄,眼眶深陷。她被拷链拘着,步履艰难,却仍直直抬头,眼神里透出一股倔强。
百官见状,心头微震。夏昭原是贵妃旧日心腹嬷嬷,如今却沦落至此,活像一具被折磨得半残的尸骨。
江枝目光锐利,盯着她一步步走近,心底冷声道:她若此刻还敢翻供,那便是死路。
皇帝凝视着夏昭,眉头紧锁,声音低沉:“夏昭,三日前你所供,事关贵妃。今日朕再召你来,是要你当殿重言。你所供,可仍是真实?”
夏昭扑通一声跪下,额头磕地,声音嘶哑,却清晰透彻:“陛下!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假!当日钱囊,确系娘娘所赐;银两,确由御史台收受。奴婢若有半字虚言,愿天打雷劈,死无葬身!”
她声声有力,竟带着血誓之意。
殿内一片哗然。百官的目光纷纷投向贵妃,带着惊疑与压抑的震动。
贵妃脸色骤变,猛然厉声:“放肆!夏昭,你这贱婢!竟敢在陛下面前血口喷人!你忘了当年是谁提拔你入宫?是谁赐你锦衣食禄?你今日这样污本宫,不怕魂断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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