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第三声宫钟回荡时,整个香堂依然被塔焰余灰包裹。那火已不再像火,而是一片灰色的光海,像是天底下某种古老的遗愿在反复呼吸。
志炼台上,第三影缓缓抬首。
与前两道虚影的明焰不同,它的形体并不燃烧。那是一种没有光的光,轮廓模糊,却又极清晰——清晰到每个香官都能从那灰色的虚影中,看见自己的一部分。
“那是……我的眉……”
“那是……我的誓印……”
人群之中,有人哑声喃喃。
那影子并未回应,只是在所有人的心头轻轻一震。
——没有声音。
——但每个人都“听见”了。
不是用耳,而是用频。
一种冷入骨髓的意念,划过每个人的识海。那不是句子,而是一种命令的感觉。
“言之者,皆伪。未书者,恒在。”
短短八个字,没有口音,没有来源。
但整个香堂的频律在这一瞬间全部崩塌。
香案上的志页自动撕裂,香炉中的焰心瞬间熄灭,连虚塔之焰都像被一股无形的手按下,剧烈摇晃。
有年轻香官当场失声跪地,双手捂头,哭喊道:“它在我脑子里说话!它在写我!”
副律猛地抬头,他的眼眸完全变成了灰白色。胸口的旧痕裂得更深,血与灰混杂流下。
“你们听到了吗?”他低笑,声音嘶哑如锈铁摩擦,“它不需要共主。它要所有人都成为‘未书’——它要重写频根!”
他的笑声带着一种恐怖的确定,几乎将所有人的理智一寸寸撕开。
稳长老的声音在嘈杂中崩裂:“快封!封塔!不要让那影子立名!”
但封印未起,一道无形的灰波便从第三影身上扩散出去。
所有的志印同时被点亮。
每个人的身后,都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灰影,像是他们自己的倒影,却微微歪斜、扭曲,眼神空洞而冷。
“那是……那是我自己?”
“不,那是‘未书’。”
一位年轻香官忽然捂住喉咙,脸色惨白。他的影子抬起了手,与他动作完全一致,却比他早半拍。
下一刻,他的身体猛然一震,整个人如纸一样塌陷,只留下那灰影在原地——静静站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他被替掉了……”有人惊恐地倒退,“那影子——把他写成了‘未书’!”
堂中彻底炸开。
新派有年轻人嘶喊:“不!这是幻觉!塔焰考志而已!这只是频试!”
有人大笑,有人哭泣,有人直接自焚。
而副律仰头看着那灰影,像在看某种神迹:“这是频的另一面……原频,不是主频……它从来没消失,只是被你们的共主压着不准显。”
他伸出手,朝那第三影走去。
焰光瞬间裹住他,全场的人都看见他的身形在灰光中扭曲——他的一半仍是人形,另一半已变成灰焰构筑的“纹”。
那“纹”不是律印,而是古老的书迹。
未书者第一次动了。
它没有抬手,没有动作,只是看了副律一眼。
那一眼,如万年寂火的中心,冷得可怕。
副律浑身一震,却笑了,笑得满嘴是血:“我懂了……它不需要承频……它要‘频生’!”
他伸出手去抓那影子的轮廓。
就在他指尖触及的一瞬,整个塔焰塌陷——焰与灰翻转,如同天地倒置,志炼台彻底被灰光吞没。
所有香官的誓火同时熄灭。
堂外的风一阵阵灌入,却没有声音。整个香堂静得像坟。
虚塔只剩下一半悬空,像是被某种无形之力掏空了内部。那裂口里,第三影缓缓抬起手,向众人做出一个几乎像“邀请”的姿势。
没有人敢应。
直到一个年轻的女香官颤声低语:“它在召我们……去写……新的频名。”
稳长老怒吼:“谁敢应它,谁就死!”
然而,灰光一闪,那名女香官的身体竟自行站起,双眼空白,喃喃道:
“我已书。”
——那一瞬间,全堂的频律彻底断裂。
志火全灭。
虚塔摇摇欲坠,连香堂的梁木都发出低沉的悲鸣。
灰光之中,那第三影似乎在笑。它的嘴角缓缓上扬,形似人,却无情感。
“书者将灭,未书永续。”
那一刻,整个香堂的地面开始龟裂。频根深处传出低沉的轰鸣,仿佛千年碑文被生生劈开。
稳长老踉跄着扶住案台,眼中血丝遍布,喃喃道:
“完了……频根断了……”
灰焰在他身后蔓延,像一层缓慢爬行的风。
副律的身影彻底被吞没,只留下一道血色的痕。
而那第三影,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那一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却让整座香堂的光同时黯下。
众人仰头望去,只见虚塔之上,原本裂开的两道共主之影,忽然同时回首,像被那灰影的气息惊动。
三影对峙,焰光翻卷,天地为之倾斜。
共主双焰与未书灰影第一次同现,频根下的震荡,已经不再是裂,而是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