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被撕碎的银河倾泻而下，磁州窑博物馆的琉璃瓦在闪电中泛着青灰色的冷光。江瓷蹲在明代展厅的廊柱阴影里，雨水顺着她的防水冲锋衣往下淌，在脚边汇成小小的漩涡。
雾岛，你那边情况如何？她按住蓝牙耳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耳机里传来模糊的电流杂音，接着是日本考古学家急促的喘息：我在后窑遗址区发现...等等！谁在那里——
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刺破雨幕。
江瓷猛地绷直身体。那是箭矢撞击陶器的声音，她太熟悉了——三年前父亲失踪的现场，也出现过同样的声响。冲锋衣的纤维在雨中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她像只黑猫般窜过庭院，雨滴在睫毛上碎成水晶珠帘。
后窑遗址的探照灯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借着闪电的刹那光亮，她看见雾岛修长的身影正倚靠在元代窑炉的仿制品旁，左肩插着一支造型古怪的箭。箭杆通体漆黑，箭镞却泛着诡异的釉色光泽，像博物馆里陈列的白地黑花瓷片。
别动！江瓷扑过去按住他想要拔箭的手，这是改良过的白地黑花箭镞，铁锈釉里掺了破伤风菌株。她的指尖在距离箭头三厘米处停住，雨水冲刷着箭杆上细密的螺旋纹——那是为了增加血液倒流设计的血槽。
雾岛苍白的脸上浮现苦笑：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看到...呃！他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渗出血丝。江瓷注意到他的瞳孔正在扩散，这绝不是普通箭伤该有的症状。
坚持住。她扯开雾岛的立领衬衫，伤口周围的血管已经呈现蛛网状青黑色。最糟糕的猜想被证实了——箭头上涂的不是普通铁锈釉，而是混入了神经毒素的改良配方。
雨越下越大，远处传来保安的手电筒光柱。江瓷知道常规医疗队根本处理不了这种结合古代制瓷工艺与现代生物技术的凶器。她深吸一口气，突然用牙齿撕下右手手套。
你要干什么？雾岛虚弱地抓住她的手腕。
取证。江瓷露出左手腕内侧的条形码疤痕——那是她十八岁那年，实验室在她身上留下的标记。先天性无痛症，记得吗？
没等对方回应，她的五指已经握住了箭杆。接触的瞬间，釉面特殊的颗粒感通过神经末梢传递到大脑。这是磁州窑特有的化妆土质地，但掺杂了某种她熟悉的矿物质...就像父亲实验室里那些标着天目计划的样本。
一声脆响，箭矢被完整拔出。江瓷的指尖立刻传来灼烧感，毒素正在腐蚀皮肤，但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借着手机灯光，她发现箭镞内部竟有微型陶瓷胶囊，残留的透明液体在雨中发出淡蓝色荧光。
江法医！快放下！姗姗来迟的保安队长举着防爆盾牌大喊，那可能是生化武器！
她置若罔闻，用证物袋小心封装箭矢时，注意到箭尾刻着个模糊的字。这个发现让她的心脏漏跳一拍——父亲失踪前最后烧制的那批祭红釉瓶上，也有同样的刻痕。
叫痕检科带铅制容器来。她转头对保安说，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嘶哑，另外通知疾控中心，这里可能需要三级防护...
话音未落，第二道破空声穿透雨幕。江瓷凭着多年现场勘查的直觉侧身翻滚，一支同样的黑箭擦着她耳际飞过，深深钉入身后的窑砖。飞溅的碎瓷片在她脸颊划出血痕，温热的液体顺着下颌线滴落，在雨水中晕开淡红色的涟漪。
十点钟方向！雾岛挣扎着指向博物馆西侧的松柏林。江瓷眯起眼睛，隐约看见个披蓑衣的身影正收起长弓。那人右手的动作很奇怪——像是戴着某种陶瓷材质的护具，在雷光中泛着冰冷的釉色。
她下意识摸向腰间，却想起自己因为停职调查根本没配枪。就在这时，第三支箭已经离弦。这次箭道轨迹明显冲着她的咽喉而来，时间仿佛被拉长成釉料流动的慢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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