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瓷紧紧咬住呼吸调节器,冰冷的昌江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顺着潜水服的领口倾泻而入,瞬间将她淹没。她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脖颈处蔓延开来,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冻结。
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迅速调整着头顶的探照灯。随着灯光的移动,一道惨白的裂痕在幽暗的水底被划开,就像在黑暗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然而,这道裂痕并没有给江瓷带来多少安慰,因为她清楚地知道,三十米深的水压正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挤压着她的身体,让她的耳膜阵阵刺痛。
她低头看了一眼仪表盘,上面显示的氧气存量让她的心猛地一沉——只剩下四分之一了!
时间紧迫,江瓷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再次按下通讯器,对着里面喊道:“陆焰,我找到引水渠了。”
她的声音在湍急的水流中显得有些失真,仿佛被这无尽的黑暗吞噬了一般。但她知道,陆焰一定能听到她的声音。
“宋代窑址的排水系统比我们预估的要复杂三倍……”江瓷的话语还没说完,突然,一阵强烈的水流冲击过来,她的身体像一片落叶一样被卷走。
话音未落,后背突然传来金属撕裂声。江瓷猛地转身,看到氧气瓶阀门处喷出一串银亮气泡。锋利的闸门残片正随暗流旋转,割裂处平整得像被激光扫过。
设备故障!她本能去捂漏气口,手套却被激流掀开。缺氧的眩晕感海啸般袭来,探照灯照见石壁上密布的凿痕——那些本该指引方向的记号,此刻扭曲成狰狞的嘲笑。
江水灌入面罩的刹那,有黑影从侧方袭来。冰凉的手指扣住她手腕,对方戴着明代制式的铜甲潜水爪,甲片上浮梁磁局的阴文篆刻一闪而过。那人将呼吸管塞进她口中,管壁残留着微苦的茶香。
混沌中身体被推着上升,浮出水面时只看到芦苇荡里远去的木舟。江瓷剧烈咳嗽着摊开手掌,半片木叶盏残片正扎在掌心,茶渍在釉面晕开成血丝状的纹路。
这是...她瞳孔骤缩。茶渍形成的树脉轮廓,与父亲失踪那天茶杯里的叶影完全重合。
陆焰的越野车碾碎岸边的薄冰冲来时,江瓷正用光谱仪扫描残片。检测屏突然爆出红光,显示茶渍里含有二氧化锰与铀238的衰变物。
声呐发出的信号在水中不断回荡,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一个混凝土结构的物体。陆焰迅速展开平板,打开三维建模软件,仔细观察着暗渠的走向。在蜿蜒曲折的暗渠尽头,一个人工开凿的半球形空间赫然出现在眼前。
陆焰盯着屏幕,心中暗自惊叹。这个半球形空间直径约十二米,其规模和形状与元代官窑的特征十分吻合。他不禁兴奋地说道:“这很可能是元代官窑的遗址!”
然而,江瓷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她凝视着手中的残片,用指尖轻轻划过残片边缘的蜡泪痕迹,缓缓说道:“这不是元代的。”
江瓷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她的目光落在残片上,仿佛能透过它看到历史的深处。“这是北宋吉州窑独创的木叶盏工艺,使用的是真实的桑叶来施釉。你看这片叶子的背面,那些绒毛还清晰可见。”
就在江瓷说话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异常。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残片上,只见光谱仪显示,在叶子背面的绒毛之间,粘着几粒透明的晶体。
江瓷的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就在这时,救生舱的门突然自动锁死,发出“咔嗒”一声轻响。通风口飘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松烟墨香,这股香气与江瓷熟悉的七叔常年研磨的“铁斋翁”墨锭的气息一模一样。
江瓷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的脑海中闪过七叔在上饶考古现场的画面。但她清楚地记得,七叔此刻应该在那里,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黑暗在瞬间笼罩了整个救生舱,江瓷的心跳急速加快。在黑暗降临前的最后一刻,她瞥见检测仪上跳出了一组坐标,那是一组与二十年前父亲笔记本上被血渍浸染的数字完全相同的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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