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顺着杜岩的警用雨衣帽檐滴落,在古窑遗址的泥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仿佛是大地在回应这突如其来的水滴。杜岩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目光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
他抬腕看了一眼防水表盘,凌晨三点二十分,这个时间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应该是躺在温暖的酒店床上,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中。然而,杜岩却站在这漆黑的夜晚,面对着一个塌方现场,还有一个固执得如同宋代瓷器一般的女人。
“江顾问,现场已经用三维激光扫描完毕。”杜岩的声音在雨幕中显得有些低沉,他用手中的强光手电指向塌方区,“数据建模显示塌方中心点在东南角,那里有地下水渗漏的痕迹。”
江瓷蹲在雨幕里,她的青灰色冲锋衣与周围的夜色融为一体,仿佛她就是这黑夜的一部分。她没有接过杜岩递过来的平板电脑,而是从防水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瓷小碟,小心翼翼地盛了半勺泥土放进去。
“杜组长,你见过真正的吉州木叶盏吗?”江瓷的声音在雨中显得有些空灵,她的目光落在那半勺泥土上,似乎在透过它看到了什么遥远的东西。?她突然问,手指捻着泥土在碟中铺开,不是博物馆里那些标本,是刚从窑里取出来的、带着窑火气的真品。
杜岩皱眉。雨更大了,他看见雨水在江瓷苍白的脸上蜿蜒成河,那双总是过分平静的眼睛倒映着勘查灯,像两簇跳动的鬼火。法医报告里写着先天性痛觉缺失症,但他怀疑这女人连情绪感知也有缺陷。
刑事侦查不是考古。杜岩的战术靴碾碎一块陶片,二十四小时内找不到幸存者,他们就会变成尸体。
江瓷突然起身,瓷碟里的泥浆泼在杜岩的战术靴上。她指向与建模完全相反的西北角:那里才是真正的塌方点。
依据?
窑气。江瓷解开冲锋衣,露出挂在颈间的木叶盏残片。雨水打在黑釉上,那些金色的叶脉纹路突然在夜色中微微发亮。吉州窑的工匠说,烧得最好的木叶盏能预知风雨。这片残片从中午开始发烫,现在温度已经超过四十度。
杜岩的通讯器突然爆出电流杂音。技术员小张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组长...东南角...热成像...没有生命体征...
现代刑侦技术?江瓷嘴角扯出个近似微笑的弧度,残片的光映亮她尖削的下颌,你们设备进水了吧?
杜岩猛地拽住她手腕。触感冰凉,像握着一件出土瓷器。他这才发现江瓷右手掌心有道新鲜伤口,血丝混着雨水渗入残片的茶你故意用血激活它?
茶渍里含单宁酸,加上血液里的铁离子...江瓷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暗红,...能暂时修复釉面晶格缺陷。现在能看见了吗?那些金色光点连成的北斗七星图案?
杜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塌方区的泥浆里,七个光点正在雨幕中明灭,勾勒出清晰的斗形。最亮的天枢星位置,赫然是江瓷坚持的西北角。
在宋代,窑工们常常会使用这种特殊的盏来占卜方位。江瓷毫不犹豫地掰开杜岩紧握着的手指,语气坚定地说道:“你们要找的幸存者,就在七星所指引的窑神庙地下室里。”
就在这时,技术员的惊叫声突然通过通讯器传了过来:“见鬼了!西北角检测到微弱的心跳!红外显示有三个热源!”
杜岩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的目光迅速落在了江瓷颈间的残片上。只见那残片原本闪耀着的金光正逐渐褪去,而那些叶脉纹路中,竟然开始渗出一种不明液体,让人难以分辨究竟是雨水还是血水。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七个原本闪烁着微弱光芒的光点,其中有三个竟然突然变成了暗红色,宛如凝固的血珠一般,透露出一股诡异的气息。
“三个幸存者?”杜岩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沉,他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按下对讲机,准备下达部署命令。
然而,他的手却被江瓷死死地按住了。江瓷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起来,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一般:“不……”
她的话语在雨中显得格外沉重,“是三个将死之人。木叶盏的诅咒……已经开始了。”
话音未落,只见那片残盏上的茶渍像是被某种力量催动一般,突然晕开,在江瓷苍白的锁骨上蜿蜒出一道褐色的痕迹,宛如一片正在腐烂的秋叶,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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