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小院的空气里,那股混合了焦糊油烟、生猛茱萸和木炭渣的“灵魂火锅”余味,终于被几场秋雨冲刷得淡了些许。然而,另一种更加顽固的“味道”——名为“无聊”的霉菌,却在紧闭的院门内,在日复一日的咸鱼瘫中,疯狂滋长,几乎要将整个小院都腌入味了。
林晚晚摊在躺椅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屋檐滴落的雨水,感觉自己的骨头正在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和身下的竹椅进行着深度的“骨质增生融合术”。小桃在一旁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络子,春杏和秋菊则蹲在廊下,对着潮湿的石板缝里顽强冒头的几根青草,进行着“数草叶”这种宫廷禁足限定版娱乐活动。
**冷宫佛堂的秘密基地?**
上次那场惊魂动魄的“坟头蹦迪·怂包特供版”,以及紧随其后的“侍卫查房”与“鬼鸟天降”,着实把林晚晚和小桃三人吓得够呛。那黑黢黢的洞口,那近在咫尺的灯光和呼吸声,那魂飞魄散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林晚晚心中刚刚燃起的“地下复健”小火苗,彻底浇了个透心凉。
**刺激是真刺激…**
**要命也是真要命!**
咸鱼之魂在短暂的“作死”冲动后,迅速回归了“保命第一”的本能。林晚晚暂时偃旗息鼓,老老实实窝在西小院,继续与“无聊”进行着旷日持久的拉锯战。只是,每当夜深人静,听着外面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或者远处隐约传来的梆子声,她身体里那些被强行按下的、渴望节奏和律动的细胞,就仿佛被无数只蚂蚁啃噬着,发出无声的、焦躁的呐喊。
**咚…次…哒…次…**
**留下来…嘿…留下来…**
这洗脑的旋律如同幽灵,总在她脑子里盘旋。
“唉…”林晚晚第一百零八次叹气,咸鱼翻身,换了个更瘫的姿势,“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就在西小院的咸鱼们即将被“静音模式”腌制成化石时,紫禁城的风暴中心——慈宁宫,却酝酿着一场无声的、却足以撼动整个宫闱格局的“地震”。
一连三日。
慈宁宫的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太后娘娘,罢膳了。
起初,只是早膳用得极少,动了两筷子便恹恹地挥手撤下。伺候的老嬷嬷们只当是娘娘心情欠佳,或是天气转凉,脾胃稍有不调,小心翼翼地劝了几句,便也由着她。
然而到了午膳,情况急转直下。
一桌精致的御膳,热气腾腾地摆上来。太后由嬷嬷扶着,在膳桌旁坐下,目光扫过那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却连筷子都没动一下。她只是微微蹙着眉,靠回引枕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莫名的委屈?**
“撤了吧…哀家…没胃口。”
老嬷嬷们面面相觑,心中惊疑不定。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太后娘娘虽不重口腹之欲,但一日三餐,向来是极有规矩的。她们小心翼翼地劝道:“娘娘,多少用些吧…这水晶虾仁是您素日喜欢的…这燕窝粥也炖得极好…”
“哀家说了,撤下!”太后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孩子气般的执拗?** “看着就烦!”
午膳,原封不动地撤了下去。
到了晚膳,情形更糟。太后甚至没去膳桌,直接躺在榻上,闭着眼,对嬷嬷们的轻声询问置若罔闻。无论怎么劝,就是一句“不饿”、“不想吃”、“端走”。
消息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在慈宁宫,乃至整个后宫掀起了滔天巨浪!
太后罢膳!这还了得?!
胤禛第一时间就得了信。他匆匆赶到慈宁宫时,正殿内气压低得能拧出水来。太医跪了一地,额头上全是冷汗,诊脉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如何?”胤禛的声音冷得像冰,目光扫过跪着的太医们,最后落在凤榻上闭目不语的太后身上。
为首的院判战战兢兢地回禀:“回…回王爷…太后娘娘脉象…沉缓无力,似有虚滞之象…然…然而细究其里,又…又并无明显病灶…这…这…”他额头的汗珠滚落下来,“许是…许是忧思过度?心气郁结?亦或是…秋燥伤脾?微臣…微臣惶恐…”
“废物!”胤禛一声低斥,带着雷霆之威,吓得几个太医差点瘫软在地。他走到榻边,看着太后明显清减了些许的脸颊和紧闭的眼帘,心中又急又怒,更多的是一种被无形力量挑战权威的烦躁。“母后!您这是何苦?凤体要紧!有什么事,不能与儿臣说?”
太后依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只是极其轻微地、带着浓重鼻音地哼唧了一声,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哀家…心里…不舒坦…”
“…凤体…不安…”
声音微弱,却清晰地传入胤禛耳中。他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向侍立在榻边的苏嬷嬷——太后的心腹。
苏嬷嬷接触到胤禛那几乎能穿透人心的目光,浑身一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王爷…娘娘她…她这几日总是睡不安稳…夜里辗转反侧,时常叹气…白日里也…也总望着窗外发呆…奴婢们问什么都不肯说…只念叨着…念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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