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板还亮着,屏幕停留在系统弹出的通知界面上。苏墨没有立刻解锁查看,而是抬眼看向对面的动画导演。他正低头整理文件,动作比刚才慢了许多。那张绿芽破土的打印图被他从内袋里拿出来,轻轻压在笔记本下角。
她把平板翻转过来,盖住通知内容。指尖在金属边框上停了几秒。
“你相信一个没有敌人的故事,也能打动人心吗?”她说。
声音不高,但足够清晰。
导演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眼神里没有防备,也没有敷衍。
“我们团队昨晚开了内部会。”他开口,“有人质疑这样会不会太‘温’,节奏起不来。但我告诉他们,真正的震撼不是爆炸,是选择。”他指了指那张图,“就像星芽修复废墟时,它明明可以飞走,却留下来等一个人。”
助理站在一旁没说话,只是悄悄把之前那份旧方案往桌角推了推。
苏墨没回应。她等着听下一句。
导演翻开自己的笔记本,纸页上有手写的几行字。“我们决定把第一集结尾改掉。不再是主角发现星核模块,而是他在废墟里找到一台老旧星芽,修好之后,它投射出一段影像——一棵植物从裂缝中长出来。画面定格在那里,然后响起旁白:‘重建,从一颗种子开始。’”
他说完,合上本子,看着苏墨。
“我不再提敌人,不预设威胁,也不加测试事故。”他的语气很稳,“这一版,我们要讲的是责任,不是对抗。”
会议室安静下来。空调运行的声音轻微可闻。
苏墨终于点头。她打开平板,调出一段新的数据页面。屏幕上滚动着一条条留言,来自不同国家的用户提交生态修复计划时写下的文字。
“这是过去三个月的数据。”她说,“14岁的小女孩在肯尼亚搭建雨水收集站,她在申请书里写:‘我想让我的村子也有绿色。’一个巴西的高中生用回收材料做了小型空气净化装置,他说:‘如果没人做,那就我来。’这些人不是来看英雄崛起的,他们在找答案。”
她滑动屏幕,继续说:“他们看这部作品,是因为他们也想改变点什么。如果我们把这个丢了,就等于否定了他们做的事。”
导演盯着那些留言看了很久。最后他轻声说:“我明白了。”
他拿起笔,在笔记本封面上写下三个字:《种火》。
“这是我们新定的剧集代号。”他说,“不再叫‘觉醒’,也不叫‘反击’。我们要点燃的是希望,不是战火。”
苏墨看着那三个字。她没有笑,但肩膀的线条松了一些。
“我不是要你们做一部安全的作品。”她说,“我是要你们做一部有重量的作品。战争留下的不只是残骸,还有记忆。如果我们不讲这些,下一代就会重复同样的错误。”
导演合上笔记本,双手放在桌上。“我会把这页贴在编剧室墙上。”他说,“每次开会前都看一眼。”
助理拿出手机,拍下了那三个字。导演没阻止。
苏墨收回平板,锁屏。她没有再说更多要求。
“只有坚守原则,我们的动画才能走得长远。”她说。
这句话落地后,谁都没有接话。
过了几秒,导演才缓缓点头。“我们明天就启动新版建模。”他说,“这次,是从心出发。”
他站起身,把文件重新装进公文包。那份曾引发争执的旧方案被他单独抽出,放在会议桌最远的一端,封面朝下。助理收好设备,轻手轻脚地关掉了投影仪电源。
苏墨仍坐着。她看着导演的动作,直到他拉上拉链。
“伦理评估流程的事。”她说,“补充条款已经发到你邮箱。所有涉及星核功能的情节,必须经过审核才能进入制作。”
“收到。”导演说,“我们不会跳过任何一步。”
“我相信你们会做到。”她说,“但我还是会看每一集。”
“应该的。”他笑了笑,“我们也希望您能看。”
助理拉开会议室门,走廊的灯光照进来一小片。导演没有立刻走出去,而是转身面对苏墨。
“还有一件事。”他说,“关于星芽的情感表达方式,我们讨论了一个方案——它不会哭,也不会喊痛。但它会在人类做出破坏行为时停止发光,在有人种下第一棵树时,尾部全息影像自动播放一段老录像,是最初版本的地球森林。”
他说完,从包里拿出一张新的草图。画面上,星芽蹲在焦黑的土地上,身后是一片灰烬。它的光感眼暗着,尾部却投射出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光影交错,像一场无声的对比。
苏墨伸手接过图纸。她的手指在画面边缘停留了一下。
“这个设计。”她说,“可以。”
导演点点头,把公文包挎上肩。他走到门口,又停下。
“我们会把第三集做成无声片段。”他说,“全程没有台词,只有环境音和星芽的动作。主角在沙漠里走了七天,最后挖出一罐密封的种子。镜头停在那里,然后黑屏,打出一行字:‘有些人,一直在等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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