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7月上旬,子时,平汉铁路邢台段西侧的乱坟岗
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太行山的冷风裹着铁路道砟的寒气,往人骨头缝里钻。陈惊雷伏在乱坟岗的石碑后面,手里攥着师部下发的情报图纸,指尖在“日军军火列车凌晨两点通过”的字样上反复摩挲。他的军装上罩着一件黑布衫,脸上抹着锅底灰,只有一双眼睛在夜色里闪着光,死死盯着三公里外的铁路线——两条锃亮的铁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铁轨两侧的铁丝网拉得笔直,每隔五十米就有一个鬼子岗哨,岗亭里亮着马灯,灯光下,鬼子的三八大盖刺刀闪着寒芒。
“营长,师部的情报准不?这都一点五十了,咋还没动静?”赵铁锤趴在旁边,怀里抱着那挺九二式重机枪,枪管上缠着黑布条,旁边摆着两箱子弹。他的眼皮直打架,却强撑着精神,嘴里叼着一根草茎,嚼得咯吱响。
陈惊雷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那是王根生留下的遗物,指针正指向一点五十五分。他压低声音,气息裹着寒气:“准!师部的地下交通站传回来的消息,错不了。这批军火是运给邯郸据点的,里面有掷弹筒炮弹和机枪子弹,咱们必须截下来。”
他说着,扭头看向身后的乱坟岗。独立营的两百多名战士分成了三个梯队,悄无声息地伏在坟包后面。老周领着爆破班的战士,正蹲在铁轨东侧的排水沟里,手里攥着边区造的炸药包,导火索已经剪到了最短,每个人的脸上都绷得紧紧的。张政委带着二梯队的战士,埋伏在铁路西侧的高粱地里,负责阻击增援的鬼子;新兵二柱子领着三梯队,守在乱坟岗的出口,手里端着那杆缴获的三八大盖,枪膛里压满了子弹,手指紧紧扣着扳机。
“都听好了!”陈惊雷的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却清晰地传到每个战士耳朵里,“等军火列车进了爆破区,老周就引爆炸药,把铁轨炸断!赵铁锤的机枪班负责压制车头的鬼子机枪手,张政委的二梯队冲上去抢物资,三梯队守住退路!记住,速战速决,最多十分钟,鬼子的增援就会从邢台据点赶过来!”
战士们纷纷点头,眼神里透着一股狠劲。经过三个月的整训,他们早已不是当初的散兵游勇,战术动作规范利落,眼神里的怯意被杀气取代。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汽笛声,紧接着,铁轨开始微微震动。陈惊雷的眼睛一亮,攥紧了手里的南部十四式手枪:“来了!准备!”
汽笛声越来越近,一道刺眼的光柱刺破夜色,照亮了前方的铁轨。一列军绿色的火车呼啸而来,车头挂着“大日本帝国陆军军用列车”的牌子,车厢上印着太阳旗,车头的机枪塔里,一个鬼子正端着九二式重机枪,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列车进爆破区了!”老周的吼声从排水沟里传来。
“点火!”陈惊雷猛地低吼。
老周立刻攥住导火索,划亮火柴。火苗“噌”地一下窜起来,滋滋地烧向炸药包。他和爆破班的战士们像狸猫一样,翻身钻进排水沟的深处。
“轰隆——”
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铁轨猛地拱起,又重重砸落。车头的车轮瞬间脱轨,整列火车像一条受伤的巨蟒,猛地往前冲了十几米,然后重重撞在旁边的土坡上,车厢扭曲变形,玻璃碎片和木屑漫天飞舞。
“打!”
陈惊雷的吼声划破夜空,他率先扣动扳机,子弹精准地命中车头机枪塔里的鬼子。那鬼子闷哼一声,栽倒在机枪旁。
赵铁锤的九二式重机枪随即开火,哒哒哒的枪声震得人耳膜发疼,子弹像雨点般扫向车头的驾驶室。驾驶室的玻璃被打得粉碎,几个鬼子军官探出头来,刚想喊话,就被打成了筛子。
张政委的二梯队像潮水般从高粱地里冲出来,战士们端着枪,嘴里喊着“杀鬼子”的口号,朝着车厢冲去。二柱子领着三梯队的战士,迅速抢占了乱坟岗的制高点,枪口对准了邢台方向的公路,警惕地盯着远处的动静。
车厢里的鬼子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纷纷端着枪从车厢里钻出来,盲目地朝着四周射击。子弹打在石碑上,溅起一片片火星。
“手榴弹!扔!”陈惊雷大喊一声。
战士们立刻掏出腰间的手榴弹,扯掉拉环,朝着鬼子扎堆的地方扔去。爆炸声此起彼伏,鬼子被炸得哭爹喊娘,血肉横飞。
老周领着爆破班的战士,冲到最后一节车厢旁,用炸药包炸开了车门。车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火药味扑面而来,车厢里堆满了木箱,箱子上印着“九一式掷弹筒炮弹”“六五式步枪弹”的字样。
“快!搬!”老周吼着,率先扛起一个木箱。
战士们立刻冲上去,七手八脚地搬起箱子,朝着乱坟岗的方向跑。二柱子看着战士们搬着物资跑过来,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他忍不住大喊:“快点!再快点!鬼子的增援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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