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8月中旬,辰时,辛庄抗日根据地地道内
地道里的空气浑浊得发闷,煤油灯的光晕被呛人的尘土染成昏黄,战士们和乡亲们挤在纵横交错的通道里,能清晰听见头顶上传来鬼子皮鞋踩碎瓦砾的声响,还有砸门撬锁的叫骂声。陈惊雷靠在射击孔旁,手里攥着南部十四式手枪,枪管抵着冰冷的地道壁,目光死死盯着地面上晃动的鬼子影子。
“营长,鬼子往二队的射击孔扔了颗手榴弹,炸塌了半截通道!三娃子被埋在里面了,兄弟们正扒土救人!”一个浑身是土的战士爬过来,胳膊上还淌着血,声音里带着哭腔和焦急。
陈惊雷皱紧眉头,抬手抹了把脸上的灰,扭头看向老周:“让爆破班的人带撬棍和木板去抢修,先把人救出来!缺口用沙袋堵死,别让鬼子趁机钻进来!另外,把那批浸了碱水的粗布面具全部分下去——师部早就提醒过,这群畜生狗急跳墙,肯定会用毒瓦斯!”
老周应声而去,粗糙的手掌在腰间的炸药包上拍了拍,转身就钻进了漆黑的地道支线。地道里很快响起撬棍撞击石头的脆响,还有战士们压低的呼喊声:“三娃子!撑住!我们来救你了!”
话音刚落,头顶突然传来一阵怪响,像是有人在往炕洞里倒东西。紧接着,一股刺鼻的甜腥味顺着地道的通风口钻了进来,呛得人喉咙发痒,忍不住咳嗽。煤油灯的火苗猛地晃了晃,颜色变得发蓝。
“毒气!鬼子放毒气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地道里瞬间骚动起来。妇女们赶紧捂住孩子的嘴,把孩子紧紧搂在怀里,新兵们慌了神,下意识地往地道深处挤,狭窄的通道里响起一片混乱的脚步声。
“都别慌!守住卡口!”陈惊雷的吼声震得人耳膜发疼,他一把揪住一个慌不择路的新兵,“把面具戴上!堵住通风口!”
战士们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戴上粗布面具——那是用老乡们的粗布缝的,浸过碱水,能勉强挡住毒气。陈惊雷领着几个老兵,扛着木板冲到地道的主干道卡口,把半尺厚的木板牢牢钉在卡槽里,又把浸透了水的棉被盖在上面,用沙袋压实。
“各小队清点人数!把伤员集中到通风好的支巷!”陈惊雷对着通讯员小豆子吼道,“给师部发报,鬼子在辛庄使用毒气弹,我部依托地道坚守,请求主力部队尽快袭击敌后据点,迫使敌人回援!”
小豆子点点头,猫着腰钻进通讯兵的隐蔽角落,开始“滴滴答答”地敲击发报机。地道里的毒气渐渐被湿棉被挡住,空气稍微清新了些,可头顶的动静却越来越大——鬼子们像是发现了地道入口,正用铁锹猛挖炕洞和锅台,沉闷的挖掘声一声声砸在人心上。
村口的炮楼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机枪声,枪声断断续续,带着一股垂死挣扎的狠劲。是赵铁锤的机枪班!陈惊雷心里一紧,赵铁锤的炮楼守着村口的大路,是整个辛庄的第一道防线,那里四面开阔,最容易遭毒气袭击。
“二柱子!”陈惊雷咬着牙喊了一声,目光扫过身边的新兵班,“你带一个班,从村西的暗道口钻出去,接应赵铁锤的机枪班!记住,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用麻雀战拖着鬼子,别跟他们硬碰硬!”
二柱子攥紧手里的三八大盖,枪托上的“坂田”字样被磨得发亮,他狠狠点头:“营长放心!保证把赵班长他们带回来!”他领着十几个战士,钻进通往村西高粱地的地道支线,很快就没了踪影。
与此同时,村外的大路上,日军小队长松井正骑在马上,看着村里升起的黄绿色毒烟,嘴角咧出一抹狞笑。他穿着笔挺的黄色军装,军靴上沾着泥土,手里的军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身边的翻译官谄媚地弓着腰,笑道:“太君英明!八路的地道战再厉害,也挡不住毒气的厉害!用不了一个时辰,辛庄的土八路就全得被熏死!”
松井冷哼一声,拔出军刀指向村庄:“命令部队,分批进村搜索!发现地道入口,就用炸药炸塌!再往里面灌汽油!务必把这群土八路一网打尽!”
鬼子们嗷嗷叫着,分成三队冲进村子。他们戴着防毒面具,端着三八大盖,挨家挨户地踹门撬锁。可他们刚踏进街道,就听见两侧的屋顶上传来几声枪响,两个落在后面的鬼子应声倒地,鲜血溅在惨白的毒烟里,格外刺眼。
枪声是从不同方向传来的,鬼子们慌忙举枪还击,子弹打在残墙上,溅起一片片碎石。可等他们冲过去时,屋顶上早已空无一人——那是张政委领着的麻雀队,他们分散在屋顶、树杈、残墙后,专挑落单的鬼子下手,打完一枪就换地方,像一群灵活的麻雀,让鬼子们防不胜防。
“八嘎!”松井气得哇哇大叫,一脚踹翻身边的翻译官,“炮兵!给我轰!把屋顶全炸平!”
炮兵班立刻架起掷弹筒,炮弹呼啸着落下,炸得瓦片乱飞,尘土冲天。几间民房的屋顶被炸开了窟窿,木头横梁“嘎吱”作响,眼看就要塌下来。可等鬼子们扛着枪冲过去时,却只看见几根晃动的绳子——麻雀队的战士们早就顺着绳子滑到了地面,钻进了地道的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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