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10月上旬,寒露刚至,冀中平原的秋色浓烈得如同泼洒的油彩。金黄的谷子铺满了田野,赤红的高粱穗子在秋风里翻涌成浪,就连道旁的白杨树叶,也被染上了一层灼目的橙黄。然而这片丰收的土地上,却处处可见战争的烙印——被炸毁的炮楼残骸矗立在旷野,断裂的铁轨像巨蟒的骸骨横亘田间,偶尔有几面残破的太阳旗挂在断墙上,在秋风里瑟瑟发抖,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
陈惊雷勒住战马的缰绳,立在一处高耸的土坡上,极目远眺。视线所及之处,数十里的平原上,一面面鲜红的军旗正在秋风里猎猎招展。清苑、蠡县、高阳三城连缀成线,城头上的太阳旗尽数被扯下,取而代之的是迎风飘扬的八路军军旗。数不清的队伍正在平原上移动,独立团的灰色军装、冀中军区的土黄色军装、地方游击队的杂色服装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股钢铁洪流,朝着保定方向缓缓推进。
身后,李刚旅长策马跟上,手里攥着一份刚收到的电报,脸上满是振奋之色:“陈团长,好消息!平汉铁路破袭战大获全胜,我们炸毁了鬼子二十里的铁轨,切断了保定与石家庄的联系!徐水的伪军一个团反正,现在已经掉头南下,配合我们夹击保定外围的鬼子据点!”
陈惊雷接过电报,指尖划过电文上的一行行字迹,眼里闪烁着炽热的光芒。自秋季反攻发起以来,独立团与冀中军区主力联合作战,连克数城,兵锋直指保定。如今的冀中平原,日军的“囚笼政策”早已土崩瓦解,分散的根据地连成了一片广阔的解放区,百姓们纷纷拿起武器,加入抗日队伍,就连年过花甲的老汉、梳着辫子的姑娘,也推着独轮车、扛着担架,奔走在支前的道路上。
“传令下去,”陈惊雷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穿透旷野的威严,“命赵铁锤率领一营,协同徐水反正伪军,攻克保定外围的漕河据点;命小王率领爆破连,连夜赶赴保定西关,炸毁鬼子的军火库;其余各部,随我进驻张登镇,构筑防线,阻击从天津赶来的日军援军!”
“得令!”身后的通讯兵齐声应和,翻身跃上马背,朝着各个方向疾驰而去。马蹄扬起的尘土,在秋阳下翻卷成一道道黄龙,很快便消失在平原的尽头。
赵铁锤接到命令时,正带着一营的战士们在谷子地里休整。他的腿伤尚未完全痊愈,却依旧把那挺九二式重机枪架在身前,听到传令兵的话语,他猛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谷粒,咧嘴一笑,露出两排豁牙:“好!早就想端了漕河那个据点了!小鬼子在那儿祸害了多少乡亲,今天老子就让他们血债血偿!”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徐水反正的伪军部队迎面而来,领头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团长,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军装,见到赵铁锤,立刻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赵营长!我部一千二百人,已整装待发,请指示!”
赵铁锤回了一礼,指着远处的漕河据点,沉声道:“那据点里有鬼子一个中队,伪军两个连,工事修得很坚固。你们熟悉伪军的套路,先去喊话,劝他们投降。要是他们执迷不悟,老子的重机枪可不长眼睛!”
团长点了点头,转身对着身后的队伍高声喊道:“弟兄们!咱们以前跟着鬼子,祸害乡亲,是千古罪人!今天,咱们就用鬼子的血,洗刷自己的罪孽!”
一千多名伪军齐声呐喊,声音响彻旷野。他们举着步枪,朝着漕河据点的方向大步走去,嘹亮的喊话声随风传来:“据点里的弟兄们!别替鬼子卖命了!八路军优待俘虏,反正立功者有奖!”
漕河据点的炮楼里,日军中队长听到喊话声,气得哇哇大叫,举着军刀逼着伪军朝着外面射击。然而炮楼里的伪军早已军心涣散,子弹都朝着天上胡乱扫射,根本没人愿意为鬼子卖命。
赵铁锤见状,眼神一凛,猛地挥手:“重机枪掩护,步兵冲锋!”
九二式重机枪的火舌瞬间喷涌而出,子弹像雨点般扫向炮楼的射击口。一营的战士们如同猛虎下山,从谷子地里跃出,朝着据点冲去。反正的伪军部队也不甘落后,挥舞着大刀,跟在八路军战士身后呐喊冲锋。
炮楼里的日军负隅顽抗,掷弹筒的炮弹不断落在冲锋的队伍里,炸起一片片泥土。赵铁锤抱着重机枪,亲自架在最前沿,枪管打得通红,却依旧死死盯着炮楼的入口。一名日军小队长举着军刀,带着一队鬼子兵冲了出来,想要发起反扑,赵铁锤调转枪口,一梭子子弹扫过去,那小队长当场倒在血泊里。
激战持续了一个时辰,漕河据点的炮楼终于被炸开了一个大洞。战士们呐喊着冲了进去,残存的日军被团团围住,要么被击毙,要么举手投降。据点里的伪军纷纷扔下武器,跪在地上求饶,赵铁锤大手一挥:“愿意抗日的,编入队伍!不愿意的,发放路费,遣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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