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同骑士星后山石缝间悄然流淌的溪涧,无声无息,却已奔流了一个月的光阴。雷蛰,以化名“蛰”的身份——已完全融入了圣殿骑士团后山这片清冷而坚韧的土地。训练场粗糙的石板地面,印刻着他日复一日的足迹;林间带着草木清冽气息的薄雾,浸染过他每一次吐纳的气息。
天穹尚未完全褪去夜色的深蓝,几颗倔强的星辰还缀在铅灰色的云絮边缘。石屋内,雷蛰已悄然起身。冰凉的泉水掬在脸上,驱散最后一丝睡意。他束起那标志性的冰蓝色长发,动作利落,没有一丝多余。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清冽的空气瞬间涌入肺腑,带着晨露和未融的霜意。他开始了雷打不动的晨练——挥剑。
沉甸甸的训练剑在他手中破开空气,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呼啸。汗水很快浸湿了他训练服的背脊,在初冬微寒的空气里蒸腾起薄薄的白气。每一剑都凝聚着全身的力量与意志,精准、稳定,仿佛在雕刻无形的磐石。等基础的挥剑计数完成,他掌心微凝,一缕冰寒的雾气悄然弥漫,缠绕上剑身又迅速消散,几经反复,作为元力控制的精细练习,无声无息。
炎焱斜倚在训练场边缘一株虬结的老树下,灰蓝色的眼眸沉静地注视着场中那道挥汗如雨的身影。晨光熹微,勾勒出少年流畅漂亮的身形线条,也照亮了他面具下紧抿的唇线。
一个月,足以让炎焱看清许多东西。心性沉稳如渊,自律近乎苛刻,天赋更是惊才绝艳。无论是体术的打磨,还是对元力那份远超同龄人的精微掌控,都让炎焱这位见惯了天才的烈焰骑士也不得不暗自赞叹。按此下去,即便没有骑士团的名号,他也注定会成为星海中一颗耀眼的新星。
然而,一丝疑虑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炎焱心底悄然荡开涟漪。他满意于雷蛰的成长,却无法理解那份深植于少年内心深处的、对“更强力量”近乎偏执的渴求。
那并非少年人常见的争强好胜,更像是一种……沉甸甸的、背负着什么的使命感,或是一种对某种巨大缺憾的填补。这执着,让炎焱在欣慰之余,隐隐感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当正午的阳光终于驱散了林间的寒气,食物的香气也从圣殿简陋的食堂里飘散出来。菲利斯的手艺说不上多好,但量大管饱,带着一种朴实的烟火气。长长的木桌旁围坐着几人。
安迷修坐在雷蛰斜对面,年仅三岁多的孩子坐得端端正正,稚嫩的小脸上满是认真。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两侧,赫然别着两柄尺寸缩小的、但样式异常精美的训练短匕——正是雷蛰所赠。那是安迷修最珍视的宝贝,连吃饭时也舍不得取下。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勺子,目光却时不时瞟向身边的雷蛰,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拜。
有时训练间隙,安迷修会抱着雷蛰送给他的那本《骑士道精神溯源》,迈着小短腿跑到雷蛰身边,指着书页上某个古老的骑士徽记或拗口的术语,仰着小脸,用奶声奶气的声音认真请教:“蛰师兄,这个……是什么意思?”雷蛰总会停下手中的事,耐心地蹲下身,用简洁明晰的语言为他解释。
菲利斯和炎焱在一旁看着,眼底都掠过一丝惊讶——这小子不仅实力强悍,涉猎的知识面竟也如此广博,那些冷僻的典故和理论,他竟能信手拈来,解释得深入浅出。
“喂,蛰师兄,”赞德懒洋洋地支着下巴,另一只手用叉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盘子里的炖菜,碧绿色的发辫垂在肩头,他面前摊开着一本《落海星奇闻异事录》——同样来自雷蛰的匿名书单。“你书上写的那个落海星的‘愿望之树’,”他指尖点了点书页上的插图,那是一片笼罩在迷雾中的巨大树影,“真的存在?只要对着它许愿就能实现?” 他看似在问故事细节,目光却像黏在了雷蛰身上。从雷蛰坐下开始,他的视线就很少真正离开过。
雷蛰咽下口中的食物,动作斯文而优雅,即使穿着粗糙的训练服,也难掩那份刻入骨子里的清贵。他放下餐具,声音平静无波:“传说如此。我曾花了一周时间,踏遍落海星传说的所有海域与岛屿,最终也未能寻到其踪迹。” 他的语调不疾不徐,带着一种独特的、令人安心的韵律,“因此,它是否真的存在,是否灵验,无从验证。”
雷蛰在说什么,赞德听是听着,但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描摹着雷蛰说话时面具边缘露出的精致下颌线条,以及那微微开合的、颜色浅淡的唇。他觉得雷蛰讲故事时那种慢条斯理、条理清晰的声音,像冰泉滴落在石上,清冽又带着奇异的磁性,很好听……又或者,吸引他的是雷蛰在讲述这些遥远奇观时,那副沉静专注、仿佛置身其中的模样?
赞德自己也说不清,他只知道每次雷蛰开始讲述,他就克制不住地将目光投注过去,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雷蛰偶然抬眼,对上赞德那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金红色眼眸,不由得微微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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