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一敲定,修缮的事就立刻提上了日程。钱苗知道陈安是个爽快人,也不绕弯子,直接把街道办工程队的人引到了他面前,帮忙搭了个桥。
工程队领头的叫孙锤,是个祖上三代都吃“建房饭”的老把式。陈安要住的这处大杂院,早年间就是他爷爷那一辈,带着工匠给资本家修建的。
一听说陈安要修的是那处小跨院,他带着陈安实地转了一圈后才开口:“陈同志,你这院子别看破,里头用料都是实打实的好料。现在想找同款料补,价钱可不低啊。”
陈安倒没太在意,反而觉得孙锤实在,现在把难处挑明,总比后期干活儿的时候卡壳强。
她手里拿张随手画的简易草图,边领着孙锤在院子里走,边指着各处比划:“孙师傅,您刚才说的料钱我心里有数,这事儿好商量,只要活儿能按我的想法弄妥,该花的钱我绝不含糊。”
她停在原先两间房的位置,用脚轻轻划了道线:“我不想照着原来的格局修,之前这院儿是两间房,可破的不成样子。我打算改成一间大的,往后不管是住还是放东西,都能宽敞些。”
陈安清楚,自己一个人占着一个院子,难免会让旁人眼红。万一哪天冒出个爱占便宜的,拿着“邻里互助”“奉献精神”当幌子来道德绑架,张口就让她把空房借出去,拒绝了落埋怨,答应了又委屈自己,左右都不是滋味,倒不如从源头就把麻烦掐断。
接着她又引着孙锤往西边走,那里的厨房只剩半截矮墙,灶台上还积着厚厚的黑灰。
“您看这儿,”陈安指着破旧的灶台和歪歪扭扭的烟囱,“瞧这情况,我看简单翻修怕是不行,估计得拆了重建才稳妥。厨房是日常要用的地方,烟火气重,您多上点心,用料和手艺上都帮我把把关,往后用着也安心。”
孙锤没立刻应,蹲下来敲了敲灶台的砖,又抬头瞅了眼烟囱,点头认可:“你说得在理,是得重建。”
陈安又引着他往院子角落走,“还有个事儿想麻烦您,我想在这儿加个厕所,不用多大,能安个蹲坑、糊个墙就行,往后住得方便些。”
孙锤拿着本子,把重建厨房、新建厕所这些需求一一记下来,又在院子里转着量了几圈,嘴里念念有词地算着料。片刻后,他拍了拍纸:“成,你这要求不复杂。原来那两间房的旧料,挑些好的修补修补,盖一间房够用了,还能省不少料钱,工期也能缩短些。
两人很快把细节谈拢:工程队包工包料;从修补漏雨的屋顶、重砌歪了的院墙,到平整院子里的泥土地、新建厕所,所有活儿算下来,工钱一共是三百三十块。陈安心里算了笔账:买私房花了三百五十块,加上变更产权时的零碎开销,前前后后花了七百块左右。
孙锤说了,虽然陈安的院子看着不大,修缮起来却是个“细活儿”:屋顶的旧瓦得揭下来,挑拣出能用的,再重新铺上新瓦,还得仔细做好防水。
厨房灶台也老旧不堪,得彻底拆了重砌,连地砖都要重新铺过……他算了算工期,全部完工下来,估计得一个月才能弄好。
陈安听完点点头应了下来。其实之前钱苗跟她提过修缮时间,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她提前跟钱苗打了招呼,那套私房抵给街道办后她先租一个月。
租金一个月才三块钱,她买那房子的钱,都够租上十年了。更别说厂里还会给职工分房,怪不得现在大家都不愿意买房子。
好在陈安自己手里也有笔稳定的租房收入。就在前两天,她把吴小红留下的那套空宅租给了周望舒、李思和杨丽三人,每月租金五块钱。
这事说来还挺巧。吴小红当初送的这房子,一直空在那儿没派上用场,陈安都想卖了,没成想周望舒三人竟主动找上门来,说想租下这房子。
她还有些疑惑,之前听周望舒提过,她们本来打算自己建房,怎么突然改主意要租房了?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他们拿着建房方案去跟大队提申请时,直接被大队一口否决了,没办法才转而找起了出租的房子。
大队拒绝的理由,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头一条就戳中了要害:“因为知青补贴的事,上一批大队干部都去劳改了。”大队长语气严肃,“今年村里已经定了计划,要把知青点扩建一下,格局还是按以前的来,这样方便统一管理,也能避免生出其他是非。扩建后床位宽裕,不会像之前那么挤,你们真没必要费劲儿自己建房。”
周望舒和李思、杨丽是想自己住,不想住大通铺。于是跟大队商量:“我们不用村里出钱,自己凑钱建房,等以后我们离开村子了,这房子就留给大队,算集体财产。”可即便做出这样的让步,大队依旧没松口。
大队长摆了摆手,反驳道:“你们想建小单间,这事我先不说别的,就说真等你们以后走了,把房子留下,这房子在村里也没法用啊!”
他解释道:“村里家家户户都是拖家带口的,老的小的一大家子人,你们那小单间才多大地方?摆张床、放个柜子就满了,根本住不下。何况你们建房,肯定得选离知青点近的地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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