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出口的瞬间,我已抓过强光手电和简易急救包冲向门口。夜色浓稠如墨,山林在夜风中发出令人不安的呜咽。辰儿独自前往那个与周明远有关联的废弃勘探站,这个念头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
“我和你一起去!”陆宇成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拒绝,他已迅速抄起另一支手电和一根登山杖跟上。秦峥则立刻留在原地,双手在控制台上飞舞,语调急促:“我远程调度所有单位,保持通讯畅通,随时支援!”
没有时间犹豫,我和陆宇成一头扎进漆黑的林海。山路在夜间变得格外狰狞,裸露的树根、湿滑的苔藓、横生的枝桠,每一步都充满未知的危险。强光手电的光柱在密林中切割出有限的光明,周围是无尽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辰儿——!李辰——!”我一边艰难前行,一边放声呼喊,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却被更多的寂静吞没。回应我的,只有风声和不知名夜枭的啼叫。
陆宇成紧随在我身侧,不时用手杖探路,或在我脚步踉跄时及时伸手扶住我的手臂。他的存在,在这令人心焦的搜寻中,成了一股沉静而可靠的力量。
“别太担心,‘铁壁’的人应该已经跟上他了。”他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异常沉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还那么小……山里晚上这么黑,还有野兽……万一……”我不敢再说下去,心脏因恐惧而剧烈收缩。那孩子眼神里的倔强和独自进山的背影,一遍遍在我脑海中回放。
“没有万一。”陆宇成打断我的胡思乱想,他的手稳稳托住我的肘弯,助我跨过一道深沟,“我们一定会找到他,平安带他回去。”
他的笃定,像一道微光,穿透了我心中厚重的阴霾。我侧头看了他一眼,夜色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手心传来的、坚定而温暖的力量。
我们沿着“铁壁”小队通过加密频道实时共享的路线,朝着勘探站方向艰难跋涉。路程比预想的更远,地形也更复杂。汗水浸湿了内衣,冷风一吹,带来刺骨的寒意。小腿被荆棘划破,传来火辣辣的疼,但我浑然不觉,所有感官都集中在寻找前方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在一处相对平缓的坡地短暂停下确认方位时,我微微喘息着,内心的焦虑和这九年来的隐忍、委屈、以及找到孩子后却无法立刻相认的复杂情绪,在寂静的夜色中被放大,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陆宇成静静地看着我,他的目光在黑暗中异常明亮,带着一种深切的、仿佛能看穿我所有伪装的疼惜。
“知欣,”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温柔,融在夜风里,却清晰地传入我耳中,“停下来,喘口气。”
我摇了摇头,还想继续前进。
他却轻轻拉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不容抗拒,却又带着无限的珍视。“看着我。”他说。
我被迫停下脚步,抬起眼。手电光映照下,他的脸庞轮廓分明,那双总是温和含笑的眼眸,此刻盛满了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一种……我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深沉的情感。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只有孩子,只想尽快找到他。”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敲打在我的心上,“我说这些,或许不合时宜。但有些话,我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我,仿佛要将我的身影刻入灵魂深处。
“从第一次在晚宴上看到那个独自闪耀、眼神却带着孤独和倔强的‘星燃’开始,我就知道,你和任何人都不一样。后来,知道了你的过去,你的隐忍,你的复仇,我心疼,更敬佩。看着你一步步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看着你即便在最黑暗的时候,也从未放弃内心的光芒和底线……”
他的话语,像一股暖流,悄然浸润着我冰封已久的心田。
“我不想只做你的合作伙伴,或者一个在你需要时提供帮助的朋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却异常坚定,“知欣,过去的伤痛,我没能参与,没能保护你。但未来的路,我想名正言顺地站在你身边,成为你的依靠,为你遮风挡雨,再也不让任何人、任何事,让你受一丝委屈。”
他向前微微倾身,我们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的眼神真诚而炽热,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和一丝小心翼翼的恳求。
“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还有……孩子。好吗?”
山林寂静,只有我们两人的呼吸声交织。他那番猝不及防却又情真意切的告白,像一块巨石投入我心湖,掀起了滔天巨浪。复仇以来,我将自己层层包裹在冰冷和坚硬之中,几乎忘记了被人体贴、珍视、毫无条件支持的滋味。
陆宇成的温柔、可靠、以及此刻毫不掩饰的深情,像一缕阳光,试图融化我心底的坚冰。我看着他,一时竟忘了言语。
就在这时,加密耳麦里传来“铁壁”小队队长压低的、带着一丝兴奋的声音:
【发现目标!在勘探站外围东侧缓坡!人安全!似乎……正在挖掘什么东西!】
找到他了!
巨大的 relief 瞬间冲散了方才旖旎的氛围。我猛地回过神来,对着麦克风急声道:“盯紧!我们马上到!”
我看向陆宇成,他的眼神依旧温柔,却多了理解和催促。
“先找到孩子。”我压下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声音恢复了冷静,却不由自主地,反手握了一下他依旧拉着我的手腕,力道很轻,却是一个明确的回应。
“其他的……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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