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热培养坑”中那几点微不足道的灰绿色绒点,如同投入死寂深潭的石子,在陆清欢三人心中激起了难以言喻的涟漪。希望,这个在绝境中最奢侈、也最强大的力量,重新在这冰冷洞穴中,悄然萌发。
那几簇灰绿,后来被陆清欢仔细辨认,并非她们撒入的藻类,而是一种极其耐寒、喜湿的岩生苔藓,或许是随着暗河水流或空气,偶然来到此地,在“培养坑”创造的、稍高于外界的环境中,侥幸存活并开始缓慢生长。虽然目前看来毫无食用价值,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鼓舞——生命,可以在这里存续!她们的“创造”是有意义的!
这个发现,极大地振奋了三人的士气。小翠和周嬷嬷照料“培养坑”更加精心,每日观察,记录着那苔藓是否长大一丝,颜色是否更绿一点。陆清欢则开始思考下一步。仅仅有苔藓是不够的,她们需要可以果腹、可以提供更多能量的食物。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洞穴深处那细小的暗河,以及“培养坑”中缓慢流淌的、冰冷的水。水是载体,也是媒介。如果能利用这水,培养出可食用的水藻,甚至……引诱来一些水生小生物,那将是质的飞跃。
然而,这需要更稳定的温度和养分。“培养坑”的保温效果有限,全靠暗河水自身那微弱的地热和石壁的蓄热,在极寒环境下,提升的温度微乎其微。至于养分,撒入的那点马肉粉末,估计早就被消耗或冲走了。
“我们需要更好的保温材料,也需要持续的、微量的养分来源。”陆清欢对周嬷嬷和小翠分析道,“保温,或许可以试试……冰?”
“冰?”小翠和周嬷嬷都愣住了。冰不是更冷吗?
“对,冰。”陆清欢解释道,这也是她从前世知识中获得的灵感,“冰是很好的隔热材料。如果我们用干净的雪,在‘培养坑’周围,尤其是上方,堆砌一个厚厚的、密封的冰雪穹顶,只留必要的通气孔,或许能更好地保住坑内那一点点可怜的热量,减少散失。就像……爱斯基摩人的冰屋原理。”
她一边说,一边用树枝在沙地上画着简单的示意图。小翠和周嬷嬷虽然听得半懂不懂,但对她的话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既然夫人说行,那就试试!
说干就干。收集干净的雪相对容易,但将其压实、塑形,堆砌成密封的穹顶,却是个技术活,也极其耗费体力。三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笨拙而艰苦的“工程”。她们用手,用破瓦罐,一点点将雪压实,堆砌在“培养坑”的木架和保温层外,逐渐加厚,形成一个低矮的、不规则的半球形。陆清欢指挥着留出必要的通气孔和观察口(用中空的草茎插入),并确保结构相对稳固,不会轻易坍塌。
花了整整两天时间,一个丑陋、粗糙、但厚实的冰雪“堡垒”,将小小的“培养坑”严密地包裹了起来。从外面看,就像一个巨大的、埋在洞里的雪包。
接下来是养分。马肉是珍贵的高蛋白来源,不能再浪费。陆清欢将目光投向了她们自己——人。这是最后,也是最无奈的选项。但并非首接使用,而是……利用新陈代谢的产物。
她设计了一个极其简陋的、用破陶片和石块搭建的、带有过滤层的“堆肥渗滤”装置,埋在“培养坑”旁边的地下,与坑底有极细微的缝隙相通。她们每日的排泄物,经过简单处理(主要是用草木灰和干土混合覆盖,减少异味和病菌),放入这个装置上层,利用缓慢的渗透和微生物作用,期望能产生极其微量的、可被植物吸收的“液肥”,通过缝隙,极其缓慢地渗入“培养坑”的水中。
这是一个漫长而充满不确定性的过程,也需要克服巨大的心理障碍。但为了生存,没有什么是不能尝试的。周嬷嬷和小翠起初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有些难堪,但在陆清欢平静而坚定的解释下,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安排。在生死面前,很多所谓的“体面”和“羞耻”,都变得无足轻重。
时间,在等待和重复的劳作中,缓慢流逝。洞穴外的风雪似乎永无止息,洞穴内的寒冷和饥饿也如影随形。那匹驽马在一天清晨,终于无声无息地倒下了,它耗尽了最后一点生命,没有发出一声哀鸣。三人沉默地围着它尚且温热的尸体,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悲伤、感激,以及对未来更深的忧虑。马肉,是她们接下来一段时间最重要的食物保障,但吃完了呢?
她们小心翼翼地处理了马匹,马皮剥下,晾干,准备做更保暖的铺垫或衣物。马肉大部分切割成条,用冰雪掩埋,自然冷冻保存。内脏和骨头也舍不得丢弃,熬煮成寡淡的肉汤,也能提供一些热量和盐分。
处理完马匹,三人围坐在微弱的火堆旁,气氛有些沉闷。马匹的死亡,像是一个警钟,提醒着她们资源的有限和时间的紧迫。
“夫人,咱们的‘雪房子’和‘肥坑’,真的有用吗?”小翠忍不住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多日的辛劳,换来的只是那几点长得极其缓慢的苔藓,让她对那个“希望”产生了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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