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的血火映红天际时,魏国边城的驿站里,正上演着一场特殊的交接。
千仞雪立在廊下,红衣被风拂得猎猎作响。
驿站庭院中,申生被两名云领士兵押着,发髻散乱。
锦袍上满是尘土与脚印,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
这是孙膑特意吩咐的“痛打一顿”,伤皮不伤骨,却足够磨去他一身骄气。
昔日不可一世的晋国公子,此刻缩着肩膀,每动一下都疼得龇牙咧嘴,哪还有半分贵公子的风采?
唯有那双眼睛,在看到驿站门口走来的身影时,才骤然亮起。
“龙阳君!”申生嘶哑着喊出声,声音里竟带着哭腔。
龙阳君身着魏国官服,步态从容地走进庭院,目光在申生身上扫过,眉头微蹙。
却没多言,只对千仞雪与阿尔托莉雅拱手:“二位远道而来,辛苦。”
孙膑上前一步,抚须道:“奉我家主公之命,将晋世子申生及麾下降兵交还贵国,烦请龙阳君代为转送晋国。非是我等要麻烦于你,实乃眼下北境烽火正烈,我部急于东归驰援,无暇他顾。”
龙阳君含笑颔首:“云王考虑周全。晋魏虽偶有摩擦,却同属中原一脉,断无坐视世子遇险之理。此事交给我便是。”
他转头对随从道,“带申生公子下去梳洗更衣,另备车马,好生照看。”
申生听到这话,悬着的心终于落地,瘫软在地,被魏兵半扶半架地拖了下去。
他知道,只要能活着回到晋国,今日受的屈辱总有讨还之日。
只是此刻,那点恨意早已被求生的庆幸压得死死的。
千仞雪看着申生的背影,对龙阳君道:“俘虏共计二千三百余人,兵器辎重已清点造册,清单在此。我部军务紧急,这便告辞。”
“一路保重。”
龙阳君接过清单,目光落在阿尔托莉雅的银甲上,若有所思,“云王手下有诸位巾帼英雄,实乃幸事。”
双方交接利落,未有多余寒暄。
半个时辰后,云领的队伍已消失在东方的官道上,马蹄扬起的尘土渐渐落定,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驿站内,龙阳君望着清单上的“晋军制式弩箭三百具”,指尖轻叩桌面。
随即对随从吩咐道:“把申生公子看好了,侍休整一下,便即刻送往晋都。就说,是云王‘借’我魏境之地,送他回家的。”
同一时刻,太行山支脉的函谷关方向,厮杀声正穿透山谷。
花解语勒住战马,喉间涌上腥甜,一口血差点喷在马鬃上。
身后的追兵仍在嘶吼,齐国大将田单率领的两万精兵如附骨之蛆,已追杀了他们一天一夜。
这支掩护部队本就只有三千人,昨日在黑风口被齐军伏击。
一战折损过半,如今剩下的不到千人,连为谢凡安排的“替身”都在混战中失散了。
“荀灌!带兄弟们走!”她回身射出三箭,箭头精准穿透三名齐兵的咽喉,逼退最前的冲锋。
可左臂的箭伤已让她连拉弓都吃力,弓弦震颤时,伤口撕裂般疼。
荀灌咬着牙,挥刀砍断缠上马鞍的绳索,火星溅在她染血的脸上:“要走一起走!你当我是贪生怕死之辈?”
她后背中了一箭,箭头穿透甲胄,鲜血顺着衣袍往下淌,却硬是没哼一声。
“前面就是骊戎国的边关!”花解语望着远处的关楼,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冲过去就能活!”
齐军却不想给她们这个机会。
田单在阵前冷笑,马鞭直指花解语:“抓住此女者,赏黄金百两,封千户侯!”
重赏之下,齐兵士气大振,箭矢如飞蝗般射来。
荀灌猛地调转马头,用身体挡在花解语身前,“噗”的一声,又一支箭钉入她后背,力道之大,竟让她从马上栽倒在地。
“荀灌!”花解语目眦欲裂,翻身下马将她扶起,却见箭头已没入数寸,鲜血浸透了衣袍,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就在这时,关楼上传来一声怒吼:“齐军休得放肆!”
骊戎王子豪烈率领的亲兵从关内冲出,长矛阵如林般竖起,寒光闪闪,瞬间将齐兵挡在关外。
豪烈策马来到花解语身边,见她臂上箭伤狰狞,皱眉道:“快入关!我来断后!”
田单望着关上的骊戎旗帜,又看了看花解语身边仅剩的二百余人,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他要抓的是谢凡,如今目标早已不知所踪,追杀这残兵已无意义,反倒可能与骊戎国结怨。
他勒住马头,冷哼一声:“撤!”
“告诉谢凡,这笔账,迟早要算!”田单的吼声在山谷中回荡,齐军如潮水般退去,关前终于安静下来。
花解语抱着昏迷的荀灌,看着身边幸存的二百余人。
全是能以一挡十的高手,普通士兵已无一生还。
车队、辎重、替身……什么都没了。
她望着关外层层叠叠的尸骸,眼中一片血红,牙关却咬得死紧,硬是没让眼泪落下半滴。
“多谢王子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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