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林合上军工坊送来的工匠名录，手指在那个被圈出的名字上停留片刻。他站起身，推开书房门。天刚亮，空气里还有些凉意。他没有叫随行护卫，只让一名亲兵去通知徐庶到战场汇合。
他一路走向白河谷。沿途可见士兵正在搬运敌军遗留的兵器和粮草。战后四天，清扫工作已进入尾声。主战场上的尸体早已处理完毕，残破的旗帜被卷起堆在一旁，烧毁的辎重车只剩下焦黑的轮框插在土里。
张林沿着主路前行，查看各清理点的情况。一名负责清点箭矢的士卒看见他走近，立刻停下手中动作，抱拳行礼。
“禀主公，我们在一辆废弃的辎重车底发现夹层。”
士卒说话时声音压得很低，“里面藏了几个铜牌，还有一块烧了一半的布片。”
张林眉头一动，立即下令封锁该区域。他亲自走过去，蹲下身查看那辆翻倒的车。底部木板有明显撬动痕迹，夹层极浅，若不仔细翻找很难发现。亲兵从里面取出三枚铜牌和半卷泛黄的帛书残片。
铜牌约拇指大小，正面刻着扭曲的符号，像是某种文字，又像图案。边缘磨损严重，显然不是新制之物。帛书上的字迹残缺不全，能辨认的部分写着“九幽引路”“血祭开坛”，还有“子时三刻，焚符于北”等语句。
张林翻看几遍，未发一言。他将物品收好，命人严密封存，随即派人快马去追徐庶。
不到半个时辰，徐庶赶到。他接过铜牌和帛书，先看纹路，再对照残文，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这种符文我曾在古籍中见过。”徐庶开口，“是前朝民间秘教所用，多与蛊毒、暗杀、叛乱有关。他们常借战乱之机混入军队，散布谣言，煽动兵变。”
张林盯着他：“你是说，这不是袁绍的人？”
“未必是他部下。”徐庶摇头，“但有人借他的军队做掩护，把东西带进来。你看这帛书用的是旧式隶书，字体结构偏南地风格，而袁军文书皆用通行楷体。这不是同一系统的人写的。”
张林沉默片刻，问：“这些东西藏在这里，目的是什么？”
“可能是标记位置。”徐庶指着地图上发现地点，“这里靠近水源，背靠山丘，适合设坛作法。如果真有人要搞血祭，选这种地方最方便遮掩。而且……”他顿了一下，“‘子时三刻’这个时间点很讲究，阴气最盛，最容易聚魂招邪。”
“荒唐。”张林冷声打断，“我不信这些虚妄之事。但既然出现了，就不能当没看见。”
徐庶点头：“关键不在信不信，而在是否有人相信。只要有人信，就能用来蛊惑人心。万一将来有将领突然发狂，或者士兵集体逃营，那就晚了。”
张林看向四周仍在忙碌的士兵。他们正把缴获的武器装车，没人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
“你立刻组建一个小组。”张林下令，“从虎卫营抽调可靠之人，专查这几样东西的来源。不要惊动其他人，也不要提‘秘教’‘血祭’这些词。就说是在查敌军遗留密信。”
“明白。”徐庶收起铜牌和帛书，“我会以整理战利品为由，调阅所有缴获车辆的记录，重点查那些从段煨军中截下的部分。”
“还有。”张林补充，“盯住那个通火药配方的匠人。他原属段煨部，现在突然出现，时间太巧。”
徐庶记下要点，低声应是。
两人站在临时营帐外，远处烟尘未散。风刮过空旷的谷地，吹起地上一层灰烬。
“这件事必须低调。”张林说，“我们现在刚推新政，百姓才开始安心耕种。一旦传出闹鬼、邪教之类的说法，民心立刻就乱。”
“我懂。”徐庶答，“只在暗中查，查到线索再报你。”
张林点头。他转身走进营帐，从随身包裹里取出一只木盒，将剩下的两枚铜牌放进去，盖紧锁好。
“盒子交给你带走。”他说，“不要留在前线。回城后找个安全地方存放，只有你知道位置。”
徐庶接过木盒，包进包袱里。
“还有一件事。”他在出门前停下脚步，“我发现帛书边缘有折痕，像是被人反复打开看过。说明它不止一次被拿出来使用。这个人很可能还在我们控制区内活动。”
张林眼神一凝：“那就更快动手。”
徐庶离开后，张林立于营帐门口，望着战场余烬。太阳已经升得很高，照在焦土上泛出白光。几名士兵抬着破损的盾牌走过，铁钉掉落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抬起手，摸了摸腰间的剑柄。上面的血迹已经干了，颜色发黑。他没有擦。
这时，一名清理兵跑来报告，说在另一辆辎重车的暗格里也找到了类似夹层，但里面是空的。
张林立刻下令彻查所有缴获车辆，尤其是从段煨军中截下的部分。
两个时辰后，又有三处发现。一处藏过粉末状物体，已被风吹散；一处留有蜡封痕迹，但封泥碎裂；最后一处在车轴内侧刻了一个小符号，与铜牌上的符文极为相似。
张林让人把所有异常车辆的位置标在地图上。分布看似杂乱，但如果连成线，会指向一处废弃驿站。
他盯着地图看了很久，最后拿起笔，在驿站位置画了个圈。
傍晚时分，徐庶派亲信送来一份初步调查结果：参与押运这批辎重的车队中有两名赶车人身份不明，登记姓名与户籍不符，且在战斗打响前夜失踪。
张林将纸条收进袖中。他走出营帐，看到最后一批物资正被运离战场。士兵们列队准备返程，旗帜卷起绑在杆上。
他没有动。站在高台边缘，看着空荡的山谷。
风从北面吹来，带着灰土的味道。
一名虎卫营士兵快步走来，递上一封密报。
张林拆开看了几眼，脸上毫无表情。
他把纸条攥紧，握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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