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刺耳的闹铃已经响过了无数遍,声音在这间仅有十五平米的出租房里反复回荡、撞击,却始终无法唤醒那个因精神力彻底透支,而陷入昏死的李岘青。
直到隔壁租房的汉子被这持续不断的噪音彻底惹毛,抡起拳头就狠狠砸向李岘青的房门。
“咚咚咚!咚咚咚!”
“操你妈!给老子开门!把你那破闹钟关了!不知道老子刚下夜班要补觉吗?还让不让人活了?!”
吼声里充满了被吵醒的暴躁和怒火。
这城中村的出租屋隔音极差,别说刺耳的闹铃,就是隔壁夫妻半夜吵架、甚至开门咳嗽一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但对李岘青而言,这月租四百,能遮风挡雨的小小空间,已是他当下所能抓住的、最现实的依靠。
他是个孤儿。很小的时候,父母便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中双双离世。
政府虽曾将他安置到远房亲戚家中暂住,可谁又会真心对待一个凭空多出来的“拖油瓶”?看人脸色、受尽冷遇的日子没过多久,政府工作人员只得无奈将他接走,最终送进了社会福利院。
李岘青倒也争气,十八岁那年硬是咬着牙考上了大学。可短暂的喜悦之后,便是沉重的现实,高昂的学费和生活费像一座大山压在他眼前。
也是对亏福利院的院长妈妈不忍心,四处奔走,求了不知多少爱心人士,才勉强为他凑足了第一年的费用。
才让他得以踏入大学校门。从大一开始,李岘青就没让自己闲下来。除了上课,所有时间几乎都奔波在打工的路上。他只有一个念头:拼命攒钱,将来一定要好好报答院长妈妈。
可他万万没想到,刚毕业就撞上了汹涌的失业潮。计算机专业的他,本以为可以大展拳脚,可无数简历投出去石沉大海,最终只能屈就于一家小公司,当了个忙前跑后、收入微薄的销售助理。
最终,那持续不断的粗暴砸门声和穿透隔断的谩骂,还是硬生生将李岘青从深沉的昏睡中拽了出来。
他猛地睁开眼,甚至来不及缓解那如潮水般涌来的头疼欲裂,便像触电般从床上弹起,手忙脚乱地抓过手机,按掉了那吵翻了天的闹铃。
然而,他却不敢去开门。只是屏住呼吸,僵在原地,内心祈祷着门外的人发泄过后便能离去。这近乎懦弱的回避,在他独自挣扎的十年里,似乎还是头一遭。
一阵短促的内疚感掠过心头,尤其当他瞥见手机屏幕上清晰显示的“10:15”时,这份内疚迅速被更大的恐慌所取代——他迟到了!
老板胡强那张写满刻薄与不耐烦的嘴脸瞬间浮现在眼前。他不敢再有片刻耽搁,强忍着脑袋里仿佛要炸开的抽痛,脚步虚浮地冲进狭小的卫生间,用冷水胡乱地抹了把脸,试图驱散那几乎要将意识吞没的混沌与疲惫。
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控梦”,几乎榨干了他全部的精神力,留下的后遗症远超以往。但他没工夫去细想,更没资格将其放在心上。
梦境再真实震撼,也抵不过现实冰冷的残酷。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必须在这个世界里活下去,还有太多未竟之事压在肩上。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眉宇间缠绕着无法掩饰的倦怠,生活的重压与无奈,清晰地刻写在他的每一寸表情里。
一个多小时的通勤路程依旧如同打仗。骑着电动自行车冲到最后几百米,挤上沙丁鱼罐头般的地铁,再一路小跑着冲进写字楼——李岘青终于赶到了公司。
前台新来的小姑娘一看到他,眼神立刻闪烁起来,流露出明显的不安。李岘青之前帮她解过好几次围,巧妙地挡开了老板胡强那些令人不适的“关照”和咸猪手。
她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快速又带着几分羞涩地说道:
“青哥…老板早就来了,现在就在办公室里……看着脸色很不高兴,来回问了你几次了……你、你等会儿小心点。”
这姑娘是今年刚刚毕业,却只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做前台,战战兢兢地守着这份工作。李岘青心里清楚,这世道,一份能糊口的差事有多难得。
他点点头,反而故意做出一个大大咧咧、浑不在意的笑容,仿佛根本没把这警告当回事:
“放心没事!我去就去找他!”
其实他心里门儿清。工资就这么点,在胡强手下当牛做马早已是常态,他并不真的怕胡强能把他怎么样。多年摸爬滚打练就的油滑和处事之道,让他有自信能把这些破事儿圆过去。
他笑着对前台小姑娘摆了摆手,语气轻松:
“谢了啊!回头有空请你喝奶茶。”
小姑娘回以一个真诚的微笑。
李岘青将背包随手丢在自己的工位上,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向走廊尽头那扇门,老板胡强的办公室。那是整个公司最令人心生厌烦,却又让人不得不小心翼翼、敬畏三分的地方。
“咚咚咚!”
他抬手敲响了门,指节与木门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就在从工位走到这里的短短十几步里,他脑中已经飞速编织好了足足十几个听起来合情合理、甚至略带无奈的迟到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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