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落锁的“咔哒”声,像最终的审判锤,敲定了林秀的命运。那声音并不响亮,却在她耳中无限放大,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连周凛之后那句“安分守己”的命令,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她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泥水浸湿了单薄的裤子的后半截,刺骨的寒意不断往上蔓延,但她却感觉不到。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封闭了,只剩下心脏在空荡荡的胸腔里,沉重而缓慢地跳动着,每一下都带着无尽的疲惫和绝望。
周凛说完话,便不再看她,径直走进了里屋。那扇薄薄的木板门在他身后虚掩着,没有关严,留下一条幽暗的缝隙,像一只窥探的眼睛。
堂屋里只剩下林秀一个人。
雨水敲打窗户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淅淅沥沥,无止无休。屋子里光线昏暗,只有从天窗透进来的一点惨淡天光,勉强勾勒出破旧家具的轮廓,阴影幢幢,仿佛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囚笼。
这个词无比清晰地浮现在林秀的脑海里。这里不再是勉强遮风挡雨的住处,而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囚笼。有形的门墙,无形的锁链,还有那个掌控着她生杀大权的“狱卒”。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用手撑着她面,试图站起来。双腿因为长时间的寒冷、恐惧和瘫坐而麻木僵硬,稍微一动就像有无数细小的针在扎。她咬紧牙关,依靠着背后冰冷的门板,一点点蹭起身子。
站起来后,一阵眩晕袭来,她连忙扶住门框,才避免再次摔倒。饥饿、寒冷、精神上的巨大冲击,让这具本就营养不良的身体达到了极限。
她该怎么办?
逃跑是绝无可能了。那个男人用最直接的方式证明了这一点。离婚协议被锁,意味着法律途径也被堵死。她就像掉进蛛网的飞虫,所有的挣扎都只是加速自己的灭亡。
“安分守己”……“做好该做的事”……
她环顾这个“家”。低矮的土坯房顶,糊着发黄的旧报纸,有些地方已经破损,露出黑黢黢的椽子。墙壁斑驳,角落里堆着柴火,一口大水缸孤零零地立在墙角,水面结着薄冰。那张破旧的八仙桌上,还放着周凛刚才用过的茶缸,以及她散落的那个包袱里掉出来的、几件沾满泥水的湿衣服。
一切都显得那么破败,那么压抑。
而她要在这里,以“妻子”和“后妈”的身份,活下去。
战战兢兢。
这个词完美地形容了她此刻的状态。不仅仅是害怕周凛,也害怕那两个孩子,害怕大院里的流言蜚语,害怕未知的明天。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里屋孩子翻身的动静、窗外风吹过破窗纸的呼啦声、甚至她自己因为寒冷而牙齿打颤的声音——都能让她心惊肉跳。
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竖着耳朵,捕捉着一切可能预示危险的声音,身体时刻紧绷着,准备着应对可能到来的责难或惩罚。
她该做点什么?周凛最后说“去做饭”。这像是一个指令,也可能是某种试探。
对,做饭。无论多么绝望,生理上的需求是真实的。她饿,冷,需要食物和温暖来维持这具身体的运转。
林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动僵硬的腿脚。她先是慢慢走到八仙桌旁,将散落在地上的湿衣服捡起来,胡乱塞进那个同样湿透的包袱皮里。然后,她抱着这个冰冷的、沉甸甸的包袱,一时不知该放在哪里。
最终,她选择了一个靠近灶台、相对干燥的角落,将包袱放下。动作轻缓,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惊动了里屋的人。
接着,她走到灶台前。农村的土灶,对于穿越前的她来说十分陌生。她凭借着原主残留的一点模糊记忆,尝试着生火。火柴盒放在灶台凹进去的小洞里,她拿起火柴,手却抖得厉害,划了好几根都没划着。
“嗤——”又一根火柴折断。
她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连生火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那个男人会不会觉得她更加无用?会不会……
一种莫名的焦虑攫住了她。她越急,手越抖,越是点不着火。
就在这时,里屋的门“吱呀”一声被完全推开了。
林秀吓得手一哆嗦,半盒火柴掉在了地上,散落一片。
周凛站在门口,他已经脱下了军装外套,只穿着一件绿色的军衬衣,更显得肩宽体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狼狈地蹲在地上捡火柴,又看了看冷锅冷灶。
林秀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等待着他的斥责。或许他会觉得她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或许他会更加厌恶她的存在……
然而,周凛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迈步走过来,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力。他弯腰,不是帮她捡火柴,而是从柴火堆里抽出几根细软的松针和干燥的小树枝,熟练地塞进灶膛。然后,他捡起地上的一根火柴。
“嗤啦——”
一声轻响,火柴在他手中轻易地燃起橘黄色的火焰。他用手护着火苗,点燃了松针。火苗迅速窜起,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树枝,发出噼啪的轻响,灶膛里顿时亮堂起来,橘红色的火光映照着他冷硬的侧脸,也带来了一丝微弱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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