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区总院返回大院的班车,开得异常平稳。车窗外的街景由喧闹逐渐归于大院特有的肃静,仿佛一道无形的界限,将林秀刚刚短暂接触到的、充满不确定性的“外面”世界,与这个秩序井然、却同样令人窒息的“里面”世界清晰地分隔开来。
车内一片死寂。周小花因为复查的疲惫和车辆的颠簸,已经靠在她身边沉沉睡去,小脑袋一点一点,呼吸均匀。林秀却毫无睡意,她身体坐得笔直,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行道树上,眼神却没有焦点。她的全部感官,都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牢牢系在前排驾驶座那个如山般沉稳的背影上——周凛。
他亲自开车。
这本身就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信号。以往这类接送家属的琐事,通常是勤务兵的职责。周凛的亲自出现,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已不平静的湖面,激起的不是水花,而是更深沉的、令人心悸的暗流。从他出现在医院门口,到她抱着小花上车,整个过程,他没有多说一个字,没有询问检查结果,甚至没有多看林秀一眼。他的沉默,不同于以往的冰冷命令,更像是一种密不透风的、充满审视意味的笼罩。林秀甚至能感觉到,他透过车内后视镜扫过来的目光,那目光没有温度,却带着千钧的重量,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仿佛能穿透她故作镇定的外表,看到她内心深处那刚刚熄灭却余烬未冷的逃跑火种 。
这趟“归途”,因此变成了一场无声的刑罚。
每一秒的沉默,都是煎熬。林秀的指尖冰凉,她紧紧交握着手,指甲几乎要掐进手心的肉里,才能抑制住身体的轻微颤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车站里那一刻的疯狂心跳,检票口的森严,列车时刻表上那些通往未知远方的地名……每一个画面都让她后怕不已。她不敢想象,如果当时她真的踏出了那一步,此刻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是更快地坠入深渊吗?而选择回来,是否就意味着接受了这座用“安稳”编织的、更为精致的牢笼?这两种念头像两条毒蛇,在她心中疯狂撕咬 。
周凛的沉默,则像一片不断积聚、低垂的乌云,预示着风暴的来临。他越是不动声色,林秀就越能感觉到那种山雨欲来的压抑。他是在等待她主动坦白?还是在用这种极致的静默,逼迫她露出更多马脚?抑或是,这本身就是一种宣判,一种对她不自量力、痴心妄想的无声嘲讽?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汽油味和窗外渗入的初冬寒意,吸进肺里,又冷又涩 。
班车终于缓缓驶入军区大院,熟悉的营房、操场、礼堂依次掠过。一切似乎都和离开时一样,但在林秀眼中,却又完全不同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仿佛被周凛那无处不在的掌控力所浸透,变成了他延伸的耳目。车子在家属楼前停稳。
周凛率先下车,绕到后面,打开车门。他没有立刻去抱睡着的周小花,而是站在车门外,目光沉静地看向车内的林秀。那眼神,深不见底,仿佛一口古井,投下石子也激不起半分涟漪,却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林秀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胸腔。她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慌乱地低下头,伸手去轻轻摇醒周小花:“小花,醒醒,到家了。”
周小花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被林秀抱下车。周凛锁好车,从林秀手中极其自然地接过了孩子。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妥。小花在他宽阔的怀抱里蹭了蹭,又安心地睡去。
然后,他转身,迈步走向家门。没有回头,也没有催促。
林秀跟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看着他挺拔冷硬的背影,看着在他怀中安睡的小花,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劫后余生的虚脱,有对未知惩罚的恐惧,有一种深深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无力感,甚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因为他的出现和这看似“正常”的归来而感到的、可悲的心安。
他推开家门,屋内的暖意混合着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炉火烧得正旺,桌上甚至摆好了简单的晚饭,显然是勤务兵提前准备的。一切看起来都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仿佛中间那段惊心动魄的插曲从未发生。
但林秀知道,不一样了。
周凛将小花轻轻放在里屋的床上,盖好被子,然后走出来,带上门。他走到客厅中央,停下脚步,终于转过身,正面看向仍站在门口、有些手足无措的林秀。
无声的归途结束,压抑的风暴,即将在这看似平静的屋檐下,正式降临。
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看着她。目光如同实质,一寸寸地掠过她苍白的脸,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她紧攥着衣角的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林秀屏住呼吸,等待着最终的审判。是疾风骤雨的质问?还是冰冷刺骨的警告?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在周凛这片深不见底的沉默海洋面前,她所有的伪装和挣扎,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这场风暴,将如何席卷她刚刚勉强维持的、脆弱的
喜欢萌宝日记:我的爸爸是妻管严请大家收藏:(www.2yq.org)萌宝日记:我的爸爸是妻管严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