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府,绣楼。
“啪!”
一只上好的汝窑茶盏在地上摔得粉碎。
严秀宁赤着脚踩在地毯上,胸口剧烈起伏。
“你说什么?”
她指着跪在地上的丫鬟,涂着丹蔻的指甲红得刺眼。
“沈晚儿那个蠢货,气色好了?”
丫鬟瑟瑟发抖:“是……听沈府采买的人说,那位顾半仙给了颗神丹。”
“大小姐昨晚睡得极好,今早起来还要了燕窝粥。”
严秀宁眯起眼,嫉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
她才是京城贵女圈的核心,是所有人都得捧着的严阁老独女。
沈晚儿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有个在锦衣卫当差的哥哥!
想起沈十六,严秀宁的心又是一阵绞痛。
那个男人,哪怕是对着一把刀,也比对着她温柔。
凭什么沈晚儿就能被那样护着?现在连个不知哪来的野道士都要帮沈家?
“备车!”严秀宁猛地转身,拽过屏风上的披风。
“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敢在京城装神弄鬼!”
“要是敢骗人,本小姐砸了他的摊子,撕烂沈晚儿的嘴!”
……
申时三刻。
沈府大门被一股大力撞开。
严秀宁带着四个健壮的婆子,气势汹汹地冲进前院。
“顾半仙呢?给我滚出来!”她手里的马鞭指着正厅,声音尖利。
几个沈府下人想拦,被婆子粗暴地推开。
沈十六正坐在院中擦刀,听到动静,霍然起身,绣春刀出鞘半寸,寒光凛冽。
“严小姐,沈府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严秀宁看到沈十六,原本嚣张的气焰顿了一下,随即化作更深的怨毒。
“沈大人好大的威风。”
她冷笑,目光扫过沈十六紧实的腰身,眼底闪过一丝贪婪。
“我听说你家来了个骗子,特意来帮你清君侧。”
“让开,否则我告到顺天府,治你个窝藏妖道之罪!”
沈十六大拇指顶住刀格。一只修长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沈大人,来者是客。”顾长清不知何时站在了台阶上。
他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衫,鼻梁上架着那副金丝眼镜。
整个人透着一股斯文败类的书卷气,完全不像个道士,更像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教书先生。
“你就是那个半仙?”严秀宁扬起下巴,马鞭指着顾长清的鼻子。
“我看你是活腻了,敢骗到……”
“严小姐出门前,刚发了一通脾气,摔了一只汝窑天青釉的茶盏。”
顾长清打断了她,语气平静得像在念菜谱。
严秀宁愣住了。
“这茶盏是半个月前严阁老从宫里带回来的赏赐。”
“你心疼,但更多的是焦躁。”
顾长清一步步走下台阶,他每走一步,严秀宁的气势就弱一分。
“你最近总是心悸气短,尤其是在看到某个人的时候。”
顾长清站定在严秀宁面前三步远的地方。
这个距离,极具压迫感。
“午夜梦回,常有坠落感,手脚冰凉,盗汗。”
“太医给你开了疏肝理气的方子,没用。”
“因为你的病不在肝,在心。”
严秀宁握着马鞭的手开始发抖,这些症状,她连贴身丫鬟都没说过!
“你……你胡说八道!”她色厉内荏地吼道。
“你居然敢调查我?”
“我不必调查。”顾长清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你的黑眼圈被那层厚厚的铅粉盖住了,但盖不住眼底的红血丝。”
“你说话时习惯性按揉左肋下三寸,那里是肝经郁结之所。”
“最重要的是。”顾长清微微前倾,凑近严秀宁。
那种混合了檀香和药草的味道瞬间包裹了她。
“你身上那股味道,那是求而不得的酸腐气。”
严秀宁瞳孔猛地收缩。
“你嫉妒。”
顾长清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你嫉妒沈晚儿,因为她有一个把她视若珍宝的哥哥。”
“你想毁了她,似乎这样,那个男人就能多看你一眼。”
轰!
严秀宁脑子里的一根弦断了。
她最大的秘密,最隐秘的耻辱。就这样被这个男人赤裸裸地剖开,摊在阳光下。
“闭嘴!你闭嘴!”严秀宁尖叫着后退,马鞭落地。
她像看鬼一样看着顾长清,这人不是半仙。
他是妖怪!
“严小姐,怒伤肝,恐伤肾。”
顾长清直起身,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从袖中摸出一张黄纸折成的三角符。
“这是一个故人托我给你的。”
严秀宁下意识地接住。
“戴着它,别让那些脏东西趁虚而入。”
顾长清意有所指,“毕竟,严阁老的千金如果疯了。”
“这京城可是要乱一阵子的。”
严秀宁死死捏着那张符。
她看了一眼顾长清,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沈十六,那种被看透的恐惧压倒了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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