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里的鹿鸣山,春意已深,初夏的微风带着几分暖意,拂过漫山遍野的苍翠松柏。
白鹿书院的山门,依旧巍峨耸立。
那块御赐的匾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在静静地注视着这千百年来往的学子。
往日里,这里是清净之地,只有读书声与鸟鸣声。但今日,这份清净被一种压抑不住的躁动所取代。
一大早,书院的山门内外,便聚集了数百名学子。他们大多衣着朴素,有的甚至洗得发白,显然都是外舍的寒门子弟。
他们并未像往常那样急着去占座晨读,而是三五成群,翘首以盼,目光死死地盯着山脚下的那条青石板路。
“来了吗?来了吗?”
“还没呢,听说是沈家的马车送来的,应该快了。”
“哎呀,我都等不及了!真想亲眼看看咱们这位‘九岁案首’的风采!”
人群中,议论声此起彼伏,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种与有荣焉的兴奋。
曾几何时,他们这些寒门学子在书院里是“沉默的大多数”。面对慕容飞等世家子弟的锦衣怒马、高谈阔论,他们只能低头走路,甚至在“论辩亭”里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但就在三天前,那个名叫赵晏的九岁孩童,用一支笔,一篇策论,还有那一手力透纸背的馆阁体,硬生生地砸碎了那块压在他们头顶的“天花板”!
府试案首!
而且是踩着知府公子的脸,在一众权贵的围追堵截下,堂堂正正拿下的案首!
这不仅仅是赵晏一个人的胜利,更是整个南丰府寒门学子的胜利!
“来了!那是沈家的旗!”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人群瞬间沸腾了。
只见山道拐角处,那辆熟悉的黑漆马车缓缓驶来。虽然没有了那是那日贡院前的数百铁甲卫开道,但那十二名沈家亲兵依旧腰挎钢刀,威风凛凛地护卫在侧。
马车在山门前稳稳停下。
车帘掀开。
先跳下来的,是一脸喜气洋洋的陆文渊。他这次考了第十名,虽然不及赵晏那般耀眼,但对于出身贫瘠山县的他来说,这已经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
紧接着,一只穿着月白色云纹布鞋的脚迈了出来。
随后,那个清瘦、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赵晏。
他依旧穿着那身简单的青色襕衫,头上戴着象征童生功名的方巾,那朵御赐的金花早已摘下,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从容与淡定,却比任何金花都要耀眼。
“赵案首!”
“赵师弟!”
“赵兄!”
欢呼声如潮水般涌来,几百名学子一拥而上,将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些平日里木讷寡言的读书人,此刻一个个眼眶发红,激动得语无伦次。
“赵案首!您那篇《论盐铁》我看过了!写得太好了!真是说到咱们心坎里去了!”
“赵师弟,我是丙班的陈三,以前慕容飞欺负我,我不敢吭声,那天看你在诗会上骂他,我……我真是解气啊!”
“赵兄,受我一拜!是你让我们知道,寒门亦可出贵子!”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赵晏并未露出丝毫的慌乱或得意。
他站在车辕上,目光温和地扫过每一张激动的脸庞。他看到了羡慕,看到了崇拜,更看到了一种……渴望。
那是对公平的渴望,是对改变命运的渴望。
赵晏深吸一口气,双手抱拳,对着四周深深一揖。
“诸位同窗,赵晏愧不敢当。”
他的声音清亮,透过喧嚣,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赵晏不过是侥幸,借了点运气,写了几句心里话。这‘案首’之名,非我一人之功,乃是咱们白鹿书院教化之功,亦是诸位同窗平日里相互砥砺之果。”
他没有居功自傲,反而将功劳推给了书院和大家。这番话,让在场的学子们听得更是心里熨帖,对这位“小案首”的人品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赵案首太谦虚了!”
“就是!咱们书院多少年没出过这么硬气的案首了!”
陆文渊在一旁看着,眼中满是自豪。他知道,赵晏这不仅仅是在客套,更是在……“收心”。
“诸位,”赵晏直起身,脸上挂着温润的微笑,“既然大家都在,赵晏正好有一事相告。”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我在备考期间,曾得益于一种‘拆题’之法,将经义与策论结合,去繁就简。”赵晏缓缓说道,“我想,若是大家不嫌弃,从明日起,每日未时,我在听竹小院,愿与诸位分享此法,共同切磋,互通有无。”
“什么?!”
“拆题之法?就是赵案首考取第一的秘诀?”
“还要分享给我们?真的假的?”
所有人都惊呆了。在这个时代,知识就是财富,是晋升的阶梯。谁有什么独门的读书心得,那是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知道的“秘籍”。
可赵晏,竟然要公开分享?
“赵……赵师弟,此言当真?”一位年长的外舍学子颤抖着声音问道,“这可是你不传之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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