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腥风血雨刮过去,奉天殿里空了不少。
原本礼部站着的那块地儿,现在就像是被狗啃过似的,秃了一大块。
王本固被杖杀了,两个侍郎下了诏狱,几个郎中也没跑掉。
整个礼部,是真的“礼崩乐坏”,基本瘫痪。
但这朝廷还得转啊。
再过几天就是春分祭天,紧接着还有外国使臣来朝,这礼部尚书的位子,是必须得有人顶上的。
嘉靖帝今儿个虽然杀了人泄了愤,但看着一地空缺,脑袋也疼。
他揉了揉眉心,这回没看内阁,也没看吏部,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顾铮。
“顾爱卿啊。”
嘉靖帝的声音有点疲惫,“这王本固虽是个混账,但这礼部的事儿……不能没人管。
你乃是国师,又是神仙中人,看这满朝文武,谁能接这个烫手山芋?”
这话一出,大殿里的空气又凝固了。
多大的恩宠?这叫“金口玉言”!
皇帝这是把选部级高官的权力,直接交到了顾铮手上!
所有人的耳朵都竖起来了。
徐阶的眼皮猛跳,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在想,这顾铮肯定是推海瑞,要不就是徐渭。
要是这两个人上去了,那以后内阁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他甚至已经在打腹稿,准备等顾铮一开口,他就引经据典地反驳,一定要把这个苗头按死。
甚至连角落里的海瑞,都正了正衣冠,准备接下这个重担,好大展拳脚。
顾铮没急着说话。
他慢慢悠悠地转过身。
像是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在文官队列里扫来扫去。
每一道目光落下,那个被看的人心就哆嗦一下。
谁都知道,上了这位爷的船,是一步登天;
可要是被他盯上,那就是万劫不复。
顾铮的目光滑过了海瑞,滑过了徐阶的那群门生,最后……
竟然落在了一个谁都没想到的人身上。
队列最末尾,靠近大殿柱子的阴影里。
站着个头发花白、一身官袍洗得都有点泛白的老头。
这人平时在朝堂上就是个透明人,上朝也是闭着眼养神,看着就像个等着退休回家抱孙子的老翰林。
翰林院掌院学士,鄢懋卿。
“陛下。”
顾铮收回目光,对着嘉靖帝一拱手,嘴角那抹笑意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有坑,“臣举荐一人。”
“哦?谁?”嘉靖帝也来了兴趣。
“翰林院,鄢懋卿,鄢大人。”
哗——!
这话一出,不亚于刚顾铮的雷法劈了个响雷。
大殿里响起了明显的抽气声。
谁是鄢懋卿?那可是当年严嵩手下的红人!
号称“严门走狗”,最擅长搜刮民脂民膏,当初可是帮严家干了不少脏活。
也就是后来严嵩倒得太快,他又是个“墙头草”,一看风向不对立刻装死装病,这才躲过了那场大清算。
这种人,在现在这风清气正或者说是被顾铮杀怕了的朝堂上,就是过街老鼠!
顾铮竟然要推他?
“不可!万万不可!”
徐阶第一个跳出来,胡子都快飞起来了。
他是真的急了,这不是把屎盆子往头上扣吗?
“陛下!鄢懋卿乃严党余孽!声名狼藉!
若是让他执掌礼部,岂不是让天下士子寒心?
此乃倒行逆施啊!”
几个御史言官也纷纷出列,唾沫星子横飞,把鄢懋卿骂得狗血淋头。
鄢懋卿自己都傻了。
他本来在那站得好好的,还在盘算着今晚回家是吃红烧肉还是清蒸鱼,突然一口这么大的锅就砸头上了。
他哆哆嗦嗦地看了一眼顾铮,只觉得那道士的笑,比阎王爷还恐怖。
嘉靖帝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虽然修道修得脑子不太正常,但也知道这鄢懋卿是个什么货色。
“顾爱卿。”
嘉靖帝看着顾铮,“你这是……何意啊?这老货,也能用?”
“陛下,正如徐阁老所言,鄢大人是‘严党余孽’。”
顾铮特意把那四个字咬得很重,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满脸是汗的鄢懋卿。
“正因为他有名声上的污点,所以他现在最怕。”
“他怕清算,怕丢官,怕这颗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搬了家。”
顾铮转过身,一步步走到鄢懋卿面前。
老头吓得差点坐地上,可顾铮一把托住了他的胳膊,手劲大得像铁钳。
“陛下要的是什么?”
“是有人干活,是把这烂摊子收拾起来。
海瑞太直,徐阁老太……稳。”
顾铮拍了拍鄢懋卿因为常年钻营而有些驼的脊梁,“鄢大人,虽然贪,虽然滑,但他是这朝堂上最懂规矩、最懂流程、也最会看脸色办事的人。”
顾铮凑到鄢懋卿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带着【言出法随】的一丝阴冷威压说道:
“老狗想要活命,就得学会给新主人叼骨头。
你说,是不是?”
鄢懋卿浑身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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