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老宅的窗棂,唤醒了沉寂的夜晚。凌霜华坐在餐桌前,看着对面优雅用餐的幽阙,仿佛昨夜地下室的惊魂、父亲的笔记、冰冷的任务都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梦。但指尖残留的、翻阅旧笔记的粗糙触感,和脑海中那微弱闪烁的信号光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现实的严峻。
幽阙放下银质餐具,用餐巾轻轻沾了沾嘴角(尽管隔着面纱),动作完美得像教学示范。
“妈,”她开口,声音轻柔,“今天下午我在城里的公寓有个私人采访,结束后想请您过去坐坐?您还没好好看过我现在的住处。”她顿了顿,补充道,“顶层视野很好,您应该会喜欢。”
凌霜华握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邀请?去她的巢穴?是试探,是炫耀,还是……合作的一部分?
(内心独白)“正好。让我亲眼看看,你这个‘完美版本’,究竟生活在怎样的‘完美世界’里。”
她脸上绽开温和的笑意,带着一丝母亲对女儿新家的好奇:“好啊,妈也正想去看看呢。总听你说那里怎么怎么好。”
幽阙面纱上的眉眼弯了弯,像是笑了:“那就说定了。我让司机下午来接您。”
下午,凌霜华坐上了幽阙派来的豪车。车内极致奢华,却也极致冰冷,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类似金属和臭氧混合的、毫无生命气息的淡香。
幽阙的公寓位于城市最顶级的摩天大楼顶层。电梯直达入户,门滑开的瞬间,即使凌霜华早有心理准备,也被眼前的景象微微震慑。
这不是一个家,更像一个被精心打造的艺术装置,或者说……一个陈列柜。
极致开阔的视野,整面墙的落地窗外是波澜壮阔的城市天际线。内部空间以黑、白、灰和金属色为主调,线条利落,纤尘不染。所有物品的摆放都遵循着某种苛刻的几何对称,没有一丝多余的杂物。恒定的温度、湿度,让空气都显得凝滞。这里安静得可怕,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内心独白) “没有烟火气,没有人味儿……连酒店套房都比这里有人情味。”*
“妈,您随便坐。”幽阙脱下外套,里面是一身丝质的居家服,更显得她身姿飘逸,不似凡人。
凌霜华缓缓走过客厅,目光扫过那些看似随意摆放,实则每一件都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她的目光,最终被壁炉上方悬挂的一幅油画吸引。
那是一幅文艺复兴时期的肖像画,画中一位贵族少女眼神哀婉,手中把玩着一串晶莹的珍珠。凌霜华对这幅画很熟悉,它曾在一次拍卖会上以天价成交,没想到在这里。
“这幅《持珠少女》,”凌霜华状似欣赏地开口,“我记得拍卖行介绍,它象征着文艺复兴时期对人性的赞美与细微情感的捕捉。这女孩眼中的忧郁,很动人。”
幽阙走到她身边,静静地看着那幅画,眼神平静无波。
“碳基生命短暂情感波动的凝固样本。”她语气平淡,如同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其价值在于记录了特定历史阶段,低等文明对自身存在性的粗糙美学诠释。尤其是这珍珠的晕彩,其形成原理,比画作本身蕴含的所谓‘情感’,更接近宇宙的底层逻辑。”
凌霜华:“……”
(内心独白,炸裂感)“碳基生命?!低等文明?!样本?!我爸笔记里说它们视人类为资源,这他妈简直是视人类为草芥啊!”*
她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这不是审美差异,这是生命形态和价值观的彻底碾压。
凌霜华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脚下渺小的城市。她沉默了片刻,用带着一丝怀念和伤感的语气,仿佛不经意地提起:
“过两天……就是你爸爸的忌日了。小阙,今年我们一起去祭拜一下吧?你去年就没能去,他肯定很想你。”
她通过玻璃的反射,紧紧盯着身后的幽阙。
幽阙的身影几不可察地僵硬了零点一秒。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酒柜旁,倒了一杯纯净水(她似乎从不喝带味道的饮料),指尖在玻璃杯壁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清脆的一声。
“行程排满了,妈。”她的声音透过面纱传来,依旧柔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全球代言人的签约仪式,无法更改。您代表我去吧,父亲会理解的。”
(内心独白) “理解?我父亲要是知道有个东西顶着她女儿的脸说她是什么‘低等文明’,还连坟都不去上,他能从坟里气活过来!”*
凌霜华转过身,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失望和一丝埋怨:“工作工作,就知道工作!你爸白疼你了!”她试图用这种母亲常有的、带着情绪的数落来掩饰更深的试探。
幽阙端着水杯,看向凌霜华。那一刻,逆光让她面纱下的眼神晦暗不明,但凌霜华清晰地感觉到,那目光中没有愧疚,没有思念,只有一种……类似于“程序遇到无法理解的情感指令”的轻微卡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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