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于天,君子以饮食宴乐。
食味人间
暮春时节的雨总带着三分缠绵,淅淅沥沥打在“知味斋”的青灰瓦檐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沈砚之握着白瓷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落在窗外那株抽了新绿的海棠上,耳畔却满是后厨传来的声响——铁锅与铁铲碰撞的脆响,高汤沸腾的咕嘟声,还有学徒们略显生涩的吆喝,交织成一幅鲜活的人间烟火图。
“东家,今日的雨倒是衬得这新采的明前龙井更甘醇了。”账房先生周明礼端着刚温好的酒壶走近,琥珀色的黄酒在锡壶里晃出细碎的涟漪。他看着沈砚之年轻却沉静的侧脸,总忍不住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年仅二十的沈砚之顶着一身风雪接管了这家濒临倒闭的知味斋,谁也没想到,不过三年光景,知味斋竟成了金陵城里无人不晓的食肆。
沈砚之回过神,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的冰裂纹:“周先生可知,今日要接待一位贵客?”
周明礼愣了愣,随即了然:“是那位从京城来的御史大人?”
“正是。”沈砚之点头,目光转向后厨的方向,“听闻这位御史大人深谙食道,寻常菜式怕是入不了他的眼。今日的宴席,得用点心。”
话音刚落,后厨的门帘被掀开,一个穿着青色短打的少年端着托盘快步走出,托盘上放着一碟刚做好的翡翠烧卖。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眉眼间带着几分灵动,正是沈砚之去年收下的学徒苏念。
“东家,周先生,刚蒸好的翡翠烧卖,您二位尝尝?”苏念将托盘放在桌上,眼神里满是期待。
沈砚之拿起一只烧卖,薄如蝉翼的皮子里裹着翠绿的荠菜与鲜美的虾仁,咬下一口,汁水在口中爆开,荠菜的清香与虾仁的鲜甜完美融合。他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皮再薄一分就更好了。今日御史大人的宴席,这道翡翠烧卖可以上。”
苏念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用力点头:“我记下了!我这就去告诉师父,让他再改进改进!”说着,便端着托盘快步跑回后厨。
周明礼看着苏念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倒是有股子韧劲。”
“后厨的李师父是宫里出来的御厨,能得他指点,是苏念的福气。”沈砚之浅啜一口茶,语气里带着几分欣慰,“不过,今日的主菜,还得靠李师父。”
正说着,后厨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个穿着白色厨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男子身材微胖,脸上带着慈和的笑容,正是李师父。他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刀刃上还沾着些许肉末。
“东家,您放心,今日的宴席,我早就琢磨好了!”李师父走到桌前,自信地说道,“前几日我托人从江南运来的鲥鱼,今日正好能用。还有那只养了三年的老母鸡,用来吊高汤再合适不过。”
沈砚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李师父费心了。这位御史大人性情耿直,不喜欢铺张浪费,菜式不求多,但求精。”
“东家放心,我心里有数。”李师父笑着点头,“我准备做一道‘松鼠鳜鱼’,一道‘清炖狮子头’,再配上几道时令小菜,既显精致,又不失本色。”
沈砚之满意地点点头,正想说些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一个穿着蓝色长衫的小厮快步走了进来,对着沈砚之拱手行礼:“沈东家,我家大人已到门外,请您移步相迎。”
沈砚之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长衫,对着周明礼和李师父示意了一下,便跟着小厮快步走出大门。
门外,一辆装饰朴素的马车停在路边,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一个穿着黑色官袍的中年男子走了下来。男子面容清癯,眼神锐利,正是从京城来的御史大人林文彦。
“林大人,一路辛苦,快请进。”沈砚之对着林文彦拱手行礼,语气恭敬却不谄媚。
林文彦打量了沈砚之一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着点头:“沈东家年轻有为,知味斋能有今日的名声,果然名不虚传。”
两人寒暄了几句,便一同走进知味斋。大堂里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圆桌,桌上铺着白色的桌布,摆放着精致的餐具。
“林大人,这边请。”沈砚之将林文彦引到桌前坐下,周明礼连忙上前为林文彦倒上茶水。
林文彦端起茶盏,浅啜一口,目光落在窗外的海棠上,轻声说道:“这雨倒是下得及时,洗去了尘埃,也让这海棠更显娇艳了。”
沈砚之顺着林文彦的目光看去,笑着说道:“大人若是喜欢,待雨停了,不妨在院里多坐片刻,赏赏这海棠。”
林文彦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听闻沈东家不仅厨艺精湛,对食材的挑选更是苛刻,不知今日可有什么惊喜?”
沈砚之笑了笑,对着后厨的方向喊道:“李师父,可以上菜了。”
很快,苏念端着第一道菜走了出来,正是那道翡翠烧卖。林文彦拿起一只烧卖,仔细打量了一番,薄如蝉翼的皮子包裹着翠绿的馅料,看起来就像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他咬下一口,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艳:“这烧卖的皮子轻薄,馅料鲜美,沈东家果然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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